贫困时期的爱情
太阳就要落山了,田地里一片安静。三月的风温柔的吹着,空气中夹带着新鲜的泥土的气息。劳作了一天后,庄稼人疲惫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二傻子走到地头上,脱下一只鞋垫在屁股下面,把另一只鞋用力地磕了磕泥。村支书家的小黄狗悠悠的从他前面走过,二傻子顺手捡起一块泥巴朝那狗扔去,小黄狗嗖地一下跑掉了,跑出几米远后又回头看了二傻子一眼。二傻子没再理会它,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了叼在嘴里的烟,轻轻的吐上一口,烟雾在夕阳下开始慢慢消散。远处村庄里冒着几缕青烟,几户人家正在做饭。二傻子望着村庄,想起了他和寡妇在一起的那个晚上。
两个月前,在外面喝了一夜的二傻子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在路上。天亮时分,他正好回到家,想着自己的媳妇已经做好了早饭等着他,到家时才发现锅碗瓢盆都冷冷的摆在那里,屋里屋外更是一团乱糟糟,凡是女人用的东西全不见了。这一次二傻子终于确信了,自己的媳妇跟别人跑了。他早就听说她在外面跟别人相好,就在前几天喝醉酒后打了她几下,这个不要脸的臭婆娘居然真的跑了。此刻二傻子的心比这冬天的风还要冷,还要凉。他倒在床上,拉上被子,沉沉地睡去。
当他醒来时已是下午,二傻子听到外面有汽车关门的声音。不一会儿村支书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东西,跟在后面的是包村的第一书记张书记和其他村干部。张书记先开口说道:“快过年了,给你送来一床被子怕你冷,还有十斤肉,赶紧剁剁馅子包饺子……。”没等张书记说完,二傻子大喝一声:“啊!干什么!都走开!”吓得第一书记慌忙往后撤,村支书招呼张书记和大伙快走。
一走出大门口,村支书对张书记说:“哎呀,张书记,别害怕。村里的人都看见他媳妇早上跟人跑了,可能他现在受了刺激,变得有点这个了,”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咱们还是去下一家吧。”
张书记说:“我也来咱们村好多次了,村里的情况也都大致了解,这个人原来可不傻啊?”
村支书说:“就是就是,他可能真受了刺激了,咱们还是去下一家吧,就剩最东头这一家了。”
“哦,东头那家?就是那家男人去年有病死了是吧?”张书记问。
“对对,就剩这一家了。”村支书回答。
走到最东头,张书记一进门,看见寡妇正在准备做晚饭,村支书先开口说:“咱县里第一书记张书记来给你送点东西。”边说边把棉被和肉递给寡妇,寡妇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伸手接过东西来,说:“谢谢张书记啊,这大冷天的还来送东西。”
张书记说:“这是咱县委、县政府关心咱们贫困户,让大家都能吃饱穿暖,争取早日脱贫嘞!”
村支书对寡妇说:“快做饭吧,我们走了。”
出了寡妇家门,村支书说:
“张书记今天别走了,一会弄两个菜,喝点?”
张书记忙推辞:“千万别,可不能喝酒,就是晚上也不能喝啊。”
“那总得吃点饭吧?”村支书又问。
“嗨,回家回家。”张书记边说着边朝自己的小汽车走去,和村支书打了招呼就走了。
天已经黑了,二傻子饿了,他下了床,走出院子,左拐右拐的来到了寡妇家门口,他探进半个身子往里看,寡妇刚把饭摆在桌子上,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对着寡妇说:“我也要吃。”寡妇着实吓了一跳,开口说道:“你媳妇跑了,就到我这来吃饭来了?我又不是你媳妇!”
“你男人死了有一年了吧,你不寂寞吗?”
“寂寞你个龟孙!给我出去!”
“要不咱俩搭伙过吧?”
“过你奶奶个腿。滚!”
二傻子被推出了门,心里想:“老子还没吃饭呢,晚上我还来。”回过头来对寡妇说了一句:
“晚上给我留着门。”
二傻子一走,寡妇生气地坐在凳子上,饭也没心情吃了。想着这一年来,自己像个男人一样忙活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一切事情,多亏了二傻子帮忙。农忙时节,二傻子总是帮着自己在夜里浇地,割麦子,掰玉米,上化肥……。她心想二傻子并不坏,是个好人。想着想着心里竟涌出一股子热来,在这冬天里,她的心并不寒冷,但她确实需要一个男人了。
二傻子被寡妇撵走后,跑到村里唯一的小饭店要了一瓶牛栏山,一碟小菜,就着几粒花生米就把酒下了肚。他踉踉跄跄地往家走。月光很好,照在地上一片光亮,他又看见了村支书家的小黄狗,于是蹲下身体抄起一块石头一样的东西打向那狗,只听嗷的一声,小黄狗跑掉了。
二傻子嘿嘿地笑了,回到家伸手拿过来第一书记送来的那床棉被,就找寡妇去了,二傻子看见寡妇正要关门休息,于是上前一步说:“哎哎,给你说了留着门,看,我给你送温暖来了,我真给你送温暖来了。”
“你喝醉了,你快走吧。”
“我没喝醉,我就是想你了,我知道你也想我。”说着一把搂住寡妇用力地抱住了她。
年轻的小寡妇被二傻子一抱,两条腿就软绵绵了。月光下两个连着的影子相拥着走向里屋。这个冬天果然不再寒冷了。
想到这里,二傻子刚好抽完了手里的烟。他看见寡妇扭扭摆摆地从村子里向他走来,夕阳的余晖射向她,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那身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怎么还不回家?我饭都做好了。”
“这就走。”
二傻子站起身,在寡妇屁股上轻轻的掐了一把。走到村口,寡妇问:
“二傻子,你快看,村支书家的小黄狗怎么一只眼瞎了?”
二傻子说:“不知道,可能被谁打瞎了吧。”说着拉起寡妇往村子里走。
此刻村子里灯火点点,袅袅炊烟。母亲正在呼唤着玩耍的孩子,黑夜又将笼罩这片大地,远处不知谁哼 起了歌谣:
寡妇门前是非多
扶贫温暖我心窝
党的政策就是好
能穿暖来能吃饱
只有傻子我知道
贫困爱情最可靠
…………
二0一八年三月
克骨铭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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