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
放了晚学，几位教师在我住室门前前三皇后五帝地聊。他们老师都是烟不弱，闲茶闷酒无趣烟，就起身去住室拿了烟。这时同我面北挨坐于走廊台上的胡老师起身去洗粉笔灰，回来又坐于我身边。而边叙话边散烟的我，很快散完却把他忘了。而我当时认为已经给他了。让烟，有少一村不少一家之风俗。我与胡老师相处很好，调高集小学四五年了，从未红过脸，更无怨无仇，凭心而论，绝无给他难看的心机。如果胡老师是位心胸狭窄者，一支烟就会变成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不知不觉地耸立于我们俩之间：咋啦！刘老师我哪对不起你了，这么多人，每人一支咋偏不让我。如果耿耿于怀，还会以牙还牙，在同样的场合，也每人一支，给我一支难看。然而胡老师不适那种小气之辈。后来他说了，我才忆起，当时他第一个起身走了，离开了我们几个人，离开了我无意丢给他的难看与窘迫，接着另一位老师也走了，大家就各奔了东西。
农村学校，大部分教师都是两头拽，既要教学又要照顾承包地的家。我想即使现在回家也摸不着活了，就又爬起了格子了。准备天黑了再回去。
我在专心致志，胡老师拍挞而入，说:“刘老师又在用功呀，你勤奋的精神真让人佩服——我已经常教育学生学习你这种刻苦精神。” 我不的不掏下笔，边掏支烟给他边说：“养成了习惯——如果人正在盛年只知道吃喝玩乐，就同猪一样了。”受教师素质。社会风气等制约，众教师不但无立志者，还有大部分嗜赌。他也是其中之一，我想诱导他立志就说了莎翁戏剧里李尔王说的一句话。
“刘老师，刚才让烟，没给我呀。” 他直率地说。
“谁说的？”我不相信，
“我去洗手，就是准备弄根烟提提神的，回来，你正把烟往兜里装。我想向你要，又怕别的老师说我下着。”
“你想错了，那才说明我们像一家人一样不分彼此——误会，误会。别生气。我现在脑子不知咋弄的，丢三落四——上午，妻不在家，我做饭时，猪饿得嗷嗷叫，我端盆去堂屋里，想把它喂上，省得它叫了。我把粗、细料都舀盆里了，盆却丢在料囤上了。我正在烧锅，又听到猪在嗷嗷地吵闹，想刚喂了又闹啥？出去一看，猪圈里没盆，复去堂屋见盆在囤上——你看这脑子。”“心没二用呀——你的心都用在散文上了。你走着坐着都带几本散文集咋没丢过。”胡老师哈哈笑着说。
“也可能。”我知道自己追逐那把成功的金钥匙入了迷，连梦中那把钥匙就在面前晃动。他的话可谓一箭中的，却说，“还是你这种豁达脾性好，说到底也是一个人的素质问题。木不钻不透，话不说不知。无论多大的疙瘩多厚的隔阂甚至冤仇，交交心，谈谈心，啥都会被心的炉火消融了。我当兵时，部队就开展谈心活动，战士与战士谈，战士与首长谈。这既有利于团结又有利于工作多好。”
胡老师走了，一支烟却在我面前袅袅着青烟，也袅袅着发人深思的哲理........
1992.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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