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暑日,火球似乎要把一切烤焦似的,柏油路变得像纵横交错的河流。
十字路口的东北角,歪歪的竖着一个绿色邮筒,似乎想要努力为这街道增添些许凉意。小女孩走到邮筒旁,但邮筒长得太高了,手里的油纸信封怎么也放不进去,只好踮起脚尖不断尝试.....
“哎哟,你的嘴巴不要乱晃!”小女孩恼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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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尝试后,成功了。
“信终于被你吃掉了,哈哈,很快就能见到我妈妈了。”小女孩尖叫着。此时此刻,她的眼睛里也闪出来光芒,那光铁定比她头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女孩母亲不久前已经去世了,父亲告诉她说:
“你妈妈呀,她去了很远的别处,你要是想她呢,可以写信给她,让邮递员叔叔告诉她。
而且你还可以把门前地上的粉笔画涂在纸上寄给她,她或许从来都没见过这个漂亮的画呢!”
父亲跟她说这些话的过程中,小女孩瞪着扑棱扑棱的眼睛直盯着父亲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仿佛妈妈已经看到她的画了,妈妈拿着这画看个不停,像是拿在手里的角度总是不对。还拿给邻居赵奶奶看,奶奶翻出眼镜,哈哈大笑着,直夸她聪明乖巧。小女孩也咧起嘴角露出刚刚换牙后尚带缺口的牙齿,像极了早些年母亲给她买第一个糖葫芦时的情景。
母亲治病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那几天卧坐在床头,拉着父亲的手微弱念叨:
“时日不多了,别再周折了,孩子还小,房子一定得留着,亲戚借的钱咱也得及时还上,你一把年纪了,外面干活要多当心。”
父亲为了给母亲治病,多家医院来回奔波,原来镇上的炼钢厂一份稳定的工作也丢了。平时医院那边空下来,就到建筑工地拉转头,虽然累点儿,但挣得特别多。
这时候,小女孩在家已经学会自己生火做饭了,原来的锅台总是够不着。早前见父亲过年做饭特别神气,系上母亲的大红围裙,转眼功夫一大桌子菜就诞生了。便央求父亲给她做个矮一点儿的,见她跃跃欲试,很快找来砖头用泥巴砌了一个。
像小米粥做起来特别简单,小女孩胸有成竹地对后来坚持回家养病的母亲讲:
“等到锅里的水沙沙响时,就可以下米了。
等到那些小米粒个个笑开了花,说明已经熟了。”
偶尔觉得好玩,放些大米进去,味道会更奇特。最美味的是再加几个跟小伙伴在镇西头枣树下捡的大果。
自打父亲用工地捡来砌墙做标记的粉笔教她画画,便一发不可收拾。父亲原来是镇上的知青,画的一手好画,还代表学校参加过铅笔画比赛,甚至励志要当画家,要当第二个齐白石,开始兴致勃勃的学画虾。后果当然都能猜到,在当时学识之风尚未大兴的家里人看来,简直是不务正业,中学毕业之后如愿父母托表叔在镇上炼钢厂找了份工作。
每天干活回来,小女孩便拉着父亲的手,他的手太大了,不过正好能牢牢攥住小指和四指两个指头。磨着让父亲教她画画。起初是父亲握着女孩的手,小女孩握着粉笔,带着她画,画完之后再跟她描述,这个是房子,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个,那个是汽车,外面路上滴滴叫的,大树、小花......
有一次,母亲坐在床头上,指着地上的画笑出了泪:
“你把大象的鼻子画到了屁股上,而把它的尾巴装到了脸上”
“鼻子更有力气,这样大象叔叔就再也不怕蚊子咬了。”小女孩争辩道。
母亲回来那些日子也格外高兴,甚至有时还能下床来回走动。有天早上母亲迟迟没有醒,父亲给她穿衣服依然没有回应,是闭上眼的。她走得很安详,唯一遗憾的大概是女儿年龄太小了,不知道父亲是否照顾的来。
父亲跟她一起在地上画他们三个人的画,画中小女孩在中间被父母一同举在头顶上。
父亲对她说:
“你妈妈呀,去了很远的别处,你想她了呢,写信给她,再把你的画夹在里面,你妈妈她一定会高兴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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