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矗立在街角的邮筒已经老到几乎没有人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仿佛人们一出生他就在那儿了。
水泥把他固定在那儿,就此不动了。像树一样的,他向地下深处发展着根脉,缓缓地,他用根系滋润了一片街区,这儿的人们都拿着信走向他,而邮差每个早上都会来把信一股脑儿地带走,他是这么受人欢迎,于是也每日勤勤恳恳的守护着信件。
每个星期都会有一位老婆婆弓着背来投入一封发黄的信件,上面总有潦草而温柔的笔迹,“你可吃的好?······我在这一切都好·······”;每三天又会有一位英俊的小伙来投入一封精致的信,“······你不在的日子总让我······”;还有一个稚童,每日都来翻开他的铁叶,看看里面的信件。他把这些都吞在肚子里,从不对人诉说,因为无人可诉,只等待着早上的邮差,来取走他们的寄托。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来投信的人群变成了旅人,邮筒外也积了满满的铁锈,而一直不清除的原因是“为了衬托这小镇的风景”,他有次听站在身旁的胖男人这样说。那些人们拿着一个黑色的方盒子对着他咔嚓咔嚓的发出声响,他心道:我失去了工作,你们还咔嚓咔嚓地嘲笑我。
那个老婆婆已经去世了,英俊的青年已与那姑娘远走高飞,仍许着白头偕老的诺言,稚童也长大成人了。
没过多久,他的身上刻满了“到此一游”之类的伤痕,路人走过,或许连他身上的伤痕也不留意了。
直到,有一天,一辆铲车缓缓驶来,美好的旋律让他高兴极了,以为又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了。但邮筒来不及再多想已被铲车连根拔起,运进了废铁回收厂,跌进熔炉,成为了新铁的一小部分。
许久了,那个街头空了,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曾经的那里,有过一只邮筒。
吱呀一声响毕,回音激荡,余音袅袅,铁叶合上,就打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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