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风象刀子一样阴阴的透着寒气,呼啸着掠过焦黄的桦柳树叶,发出凄厉的鸣叫,呜咽着,嘲笑着,把干枯的杂草扑倒在地,不停地打着滚向前奔去,在一个人字形的茅草棚前打了个旋,就没了影,仿佛一下子就凭空蒸发了。
草棚子里是一个披着蓑衣的瘦弱身影,在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动不动。透过微弱的光线,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弯腰弓背,满脸黢黑的小伙子,脸上已无血色,若不是因为呼吸而身体起伏着,别人还以为他死了。
这是一个村里人上山砍柴休息时搭建的草棚,平常无人问津。
两天过去了,草棚里仍不见有人出来,也不见有人进去。一阵寒风吹过,渐渐飘起了雪花。借着风势,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就白茫茫一片。这时,一个上山砍柴的人从此经过,见风急雪大,想进去避一避,不想刚进去就象被火烫了一样, 大呼小叫着,疯也似的逃出来,“死人啦!……死人啦!”。附近地里干活的人听到喊叫,都好奇地围拢来,又迟疑着,远远的瞅着;有两个胆大的,凑上前去,拿树技捅了捅,竟发现那人还能动,大家就大着胆子围上来,有掐人中的,有呼喊着摇晃的,不一会儿就把他弄醒了。仔佃一看,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满脸黢黑,双手仿佛是从垃圾堆里捞出来一般,手心还紧紧攥着一枚枣核。这群人中有一个老者,见这少年可怜,和众人一商量,便把他七手八脚的抬进了村。
大家把这事儿报告给生产队长,队长见是人命关天的事,也不敢怠慢,便让人把他抬到了生产队队部里。有人找来水让那少年洗了洗,有好心人又弄来两个黑面馒头,和一些红薯给他吃了。问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只是伊呀叫着,双手比划着,原来是个哑巴。从他的手势里才知道,是个流浪的孩子,他也说不清是从哪里来,只是到了这里,便不知还能到何处?几天没吃东西,饿昏了。
随后的日子里,东家接济一碗面糊,西家送来两个窝头,勉强维持着。生产队长把这事报到大队,也没得到具体的处理意见。那时侯,家家手头也不宽裕,生活很艰难,队长只好暂时让他在队部住着。队上有一老汉姓姜,六十多岁,无儿无女,是个没结过婚的老光棍,有两间土坯瓦房,还是刚解放时分给他的,见这小伙无处落脚,便找队长,有心收留他,让他当干儿子,小伙自是愿意,队长也就给哑巴安排了放牛的活;见哑巴无名无姓,想到救他时他手心里的那枚枣核,便给他起名枣核,跟老姜的姓,就叫姜核。从此姜核就与老姜头相依为命。
日子不知不觉已过数年,姜核每日里上山放牛,下地割草,虽说日子过得艰苦,倒也长的结实健壮,渐渐成了大小伙子,见了小媳妇也是脸红心跳,两眼发直,但他毕竟是个哑巴,村子里的姑娘眼眶高,都一个个远嫁山外,没有一个能看上他。眼见三十好几的人了,也该成个家了,可就是说不上个媳妇,老姜头为此整日里愁眉不展。他可是指望着小姜核给他延续香火呢,因此便几次托村里的老媒婆给说个亲,但一直也不见个准信。
忽然有一天,老媒婆来了,老姜头赶紧把她接到家中,好吃好喝的一番招待,老媒婆总算开了口,说是不好办,说姜核条件太差,要找个媳妇有点难,除非……。除非什么,有话直说。我不便说,说了你可别说是我说的。你就说吧,我不怪你。其实也很简单,一个字,买。老姜头吓了一跳,这怎么行?媒婆起身要走,老姜头连忙劝住,说有话好商量,老媒婆道,这事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事儿办了,出了什么问题是你自己的事儿,和我没任何关系……。俩人一番耳语,最后算是达成了一致。
这老姜头也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但经不住姜核一直打光棍,便横下一条心,把自已多年的积蓄拿出来,还东拼西凑的把全村人借了个遍,总算筹够了买媳妇的钱。到了结亲那天,老姜头家也是洒扫庭院,摆下几桌酒席,欢天喜地的把媳妇娶到了家。大家都来庆贺,少不得推杯换盏,划拳行令,尽欢而散。姜核也是高兴,多喝了几杯。待众人散去,他便着急忙慌地推门去见新媳妇,不料那新媳妇竟是一个粗眉大眼的中年女人,膀大腰圆的,见了他也不害怕,只一味地傻笑。也许这姜核喝得太多,双眼直犯迷糊,他到东,新媳妇到西,他到西,新媳妇到东,新婚之夜竟玩起了捉迷藏。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哪里还有新媳妇的影子。这姜核便伊呀乱叫着,比划着,满院子乱撺。等老姜头弄明白是新媳妇跑了,惊出一身冷汗。这媳妇可是他花了大半辈子积蓄,外加向全村的老少爷们儿借得钱买的,我的天,这可怎么办?赶紧找亲戚朋友帮忙找。可四邻八乡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新媳妇半个影子。敢情是被骗了?老姜头立马找到老媒婆,要讨个说法,不想老媒婆早有准备,把先前两人的约定抖了出来。至此,老姜头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买来的媳妇,不敢声张,只好做罢。不想经此打击,老姜头竟一病不起。可怜小姜核媳妇没娶成,从此落下病根,见到和他媳妇长得象的女人,就急得吱呀乱叫着,比划着,口吐白沫,就象中了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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