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之前,我已经从护士那里得知了他的病情。但此刻,他显然不想让我看出端倪,强打起精神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心里不由得更加难过。
可能是看到我有些伤心,也可能是体力透支过度,他的目光很快黯淡下来,精气神也不似刚刚那么充足。他又无力的将胳膊垂下,急促的喘息着。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心中充满了疼惜,这个曾经带给过我快乐和幸福的的男子,此刻变得如此虚弱和无助。尽管他负了我,但此刻还需要再计较那些吗?我紧紧的握着他无力的双手,泪水无声的落下。他看着我,费力的抽出一只手,为我轻轻拭去泪水,微笑着说道:“别这样,哭伤了眼睛就不漂亮了。”听他这样说,我不由得更伤心了。但怕影响他的心情,我收住了眼泪。
拿起水杯喂他喝了点水,我拿起一个苹果削着。这时,一个女孩儿的声音由远及近,说道:“哥,我买到了你爱喝的皮蛋瘦肉粥。”我起身回头,原来是她!只见她手里正提着一个饭盒。我感觉到自己的多余,放下苹果,拿起包就走了出去。这时,她追了上来,将我带到走廊旁边的小凉亭。
我带着些许气愤的声音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只见她诚恳的说道:“你先不要生气,其实我不是我哥的女朋友,你误会了他。他是我的亲表哥。”我一脸愕然的看着她,只听她继续说道:“半年前,哥哥因为身体无力来医院做检查,查出了这个病。姑姑姑父咨询了医生,才知道这个病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而且只会越来越严重。但我们没有告诉他实情,并鼓励他配合医生治疗,很快便会痊愈。”“得了这个病,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治疗,而是你。当时你们正处在热恋中,他担心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便做出了跟你分手的决定。为了让你彻底死心,他找到我,让我配合他演了那一出戏。”说道这,她一脸歉然的看着我,“对不起,是我们欺骗了你。表哥打算就这样跟你结束,可是我知道,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忘记你,很多次我看到他偷偷的翻看你的照片,他经常拒绝吃饭和锻炼,我不忍看他这样颓废,只好去找你。希望你能鼓励他,让他重新振作。”
听完这些,我欲哭无泪,不知道怎么表达心中的苦楚。听她说完,我不知如何面对,只好跟她说了再见,便匆匆离开。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看着以前的聊天记录,我一边看一边想,整整一个下午,我脑海里全是他以及他的病。思虑再三,我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我来到了康复中心。走到他的病房,他正在沉睡。屋里除了他再没别人。我拿起床下盆里的衣服走了出去,待我洗好衣服回来,他已经醒了。看到我拿着脸盆进来,他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着急的说道:“你怎么来了?你赶紧走吧,不要再来了!”我没有理会他,放下盆,坐到床边,拉起他的手,说道:“我全都知道了,你真傻!竟然用那种蠢办法赶我走,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庸俗不堪没有担当的人吗?我爱你,就会跟你一起承担一切。可是你却如此不信任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在伤害我?”
他抬头仰天,努力使自己的泪水不溢出来,良久,他才说道:“我已经算是个废人了,已经配不上你。…之所以骗你,是想让你彻底死心并忘了我。这样,在你心里,至少我还是那个健康的我。”我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你怎么不想想我的感受?你用那样的方式跟我分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想好了,以后由我来照顾你,直到你恢复健康。”
听着我的话语,他紧闭双眼,眉头紧锁。忽然,他睁开双眼,看着我,说道:“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只求你给我留一点最后的尊严。”说完,便又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我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不管他说了什么,我都不会往心里去。我会经常来照顾他,我相信自己可以慢慢打开他关闭的心门。
出去买了一些易消化又营养的午餐,交到他的护工手里,我便回了公司,去办理辞职手续。
因为牵挂着他,第三天上午,我兴冲冲的来到了疗养院,手里抱着保温壶,里面是一早就炖好的鸡汤。来到他的病房外,我伸手去开门,门是锁着的。我敲了敲,可是里面没有回应。我来到前台,问护士301房病人的情况。护士听我说完,忙翻开这几天的查房记录,这才说道:“哦,是这样,他昨天已经出院了。”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看着护士,问道:“那他去哪儿了?他那样的情况怎么可以让他出院呢?”
护士小姐姐无奈又惋惜的说道:“我们这里是疗养院,不是医院,没有权利干涉病人的自由。至于他去了哪里,我们就不知道了,抱歉。”听到这,我的心猛然低沉下去,默默的走出了疗养院。
我知道他在刻意躲避我,而这么做,是想与我彻底了断。这次的不告而别,令我预感到:我可能彻底失去了他。
开车来到了无定河边,我站在桥上,望着远处的山和树林,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痛苦和伤悲,抬头大声的喊到:“啊……你在哪里?”桥下流水缓缓流淌,静静的听着我撕心裂肺的呼喊。远处几棵树上,惊起几只飞鸟,它们呼啦啦扇动着翅膀,盘旋几圈之后飞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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