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月行歌
你会去参加前任的婚礼吗?
程嘉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房间里的光线很昏暗,起身,拉窗帘,打开窗户,点烟。
缭绕的烟与拂面的风驱走倦怠。
程嘉趴在窗沿上,俯瞰。
万家灯火。
由于是独居,睡到自然醒也不会有人叨扰。
孤独但自由。
大学毕业后的程嘉和朋友合资开了一家酒馆,白日时时是餐厅,入夜了便是酒吧。
大学音乐专业的她就在自己的酒馆里做起了驻唱兼老板娘。
日子轻松惬意,收入也还算可观。
宏历说:“你一个人生活到现在,没被饿死也算个奇迹了。”
我后来都会选择绕过那条街宏历是她的合伙人,模样白净,高高瘦瘦,是个模样很好看的人。
认识他这么久,从初中高中,到大学毕业,身边桃花不断,却也没见他真正和哪个姑娘搞过对象。
过去程嘉甚至怀疑过他不喜欢女人。
“想什么呢你!”宏历一把抢过了程嘉衔在嘴角,还未来得及点燃的烟。
程嘉也不恼,长腿交叠坐在吧台前,看着台上抱着吉他唱民谣的歌手发呆。
“发什么愣?”宏历说,“你也去唱一嗓子?”
“嗯哼。”程嘉点头 ,挽起袖子,抬手拢了拢散开的长发,:“想听什么歌?”
一旁的宏历顺势将随身戴在腕上的发圈递给她。
程嘉接过,随手在脑后扎了一束马尾:“谢了。”
束起头发的人整个立时多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宏历的视线似是无意多停留了一会,下一秒又很自然的移开:“那就理想三旬吧。”
因为有你,寒冬不觉冷唱歌时候的程嘉与平时有些不一样,多了些许张扬和侵略性,顾盼飞扬,眼波流转间,已经将台下的风景看了个遍,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那个坐在黑暗中的身影上。
“就甜蜜的忍耐/繁星润湿窗台/光影跳动着像/在困倦中说爱……”
明明是有些沙哑的嗓音,却将歌唱得婉转柔软。
唱罢,放下吉他的时候,程嘉收到了一条手机短信。
是一串没有署名的陌生号码发来的,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
“我要结婚了。”
稍加思索就能猜到发件人是谁。
毕竟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前男友,这个似乎万年代表着尴尬的存在。
2004年的时候,音乐专业的程嘉就读于帝都一所大学。
那时候,还是个有情饮水饱的年纪。
那时候,那个叫林数的人还是她的心头好。
和许多恋爱中的小女生一样,程嘉会为两个人的节日精心准备惊喜;会记住林数的所有偏好口味;会为林数的烦恼而感到手忙脚乱;会为两个人将及未及的未来描绘蓝图。
会甘于奉献。
陈奕迅的一首歌中有这样一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在名为恋爱的这场博弈中,用情深的那个始终落了下乘。
其实感情的变质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分开的征兆披着各式各样的外衣,包裹着早就改变的初心。
约会迟到得越来越久,推脱见面的借口越来越多,通讯的次数越来越少……
程嘉也陷入了越来越敏感的泥潭。
所有的猜忌,自我怀疑,失落感化作缠绕人心的毒蛇,扼紧,蚕食。
将她吞噬。
其实根本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察觉,只待林数给自欺欺人的她当头一棒。
判个死刑也好放下这段行将就木的感情。
林数说:“你太温柔了,整个人死气沉沉的,但是她不一样,她的存在为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阳光,她很有趣,活泼可爱。”
“程嘉,你给不了我快乐。”
他如是说。
你费尽心力,给予自己能给予的所有温柔,在他嘴里被说出来成了死气沉沉。
两人的感情正式宣告终结。
分开伊始,程嘉度过了许多个辗转难眠的夜。
过去因为林数而妥协的习惯藏在许许多多的琐事中,它细致入微。
又无处不在。
回忆里的过往太勾人,信仰经历了痛不欲生的崩塌。
再重建。
熬了数不清的日日夜夜,才终于刑满释放。
程嘉点了根烟。
想了一会,在手机键盘上敲下“早生贵子”几个字,再加了一个很郑重的句号,点击发送。
她早就放过自己了。
宏历说她是生了一场长达三年的大病,程嘉当时笑了笑,说:“对啊,病名为爱。”
她祝他余生安好,彼此再不打扰。
这也是程嘉能给予的最后的温柔。
想来,如今终于修成正果的林数总归要比自己得意多了,所以对于他突然的来电,程嘉感到有些意外。
抽完一整支烟后,她才在手机一直不间断的震动声中按下了接听键。
“喂,林数?”
电话那头是长达数分钟的沉默,良久,才听见男人有些沙哑的嗓音:“囡囡。”
几年前,在他们还是情侣关系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叫她的。
只不过现在再听到这声称呼的程嘉都要把手机吓掉了。
除却惊吓,还有一头的雾水:“你是不是喝多了?”
然后,接下来的她脾气很好的听完了来自前任的声声控诉。
话里话外无不是他对现今自身境况的诸多不满,与现任女友的种种不是。
末了,他对程嘉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比她的刁蛮任性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我知道我不该说这种话,可是程嘉……”
“我是真的想你了。”
理想三旬等他全部说完,程嘉已经抽完了又一整支烟,她站在自家的窗户旁边,看着脚下车流如织,霓灯如虹,心中平静似水。
她想了想,说:“你喝多了。”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挂断电话前,他问:“我结婚那天你会来吗?”
她答:“有空就会去。”
“是我对不起你。”
最后,林数这样说。
程嘉那天还是如约去参加了婚礼,化很淡的妆,在宏历的陪同下。
不过没等到婚礼仪式结束,宏历就拉着程嘉离席了。
无他,只因心神全程不在线的新郎,整个视线一直放在宾客席间的程嘉身上。
为了让台上的新娘不那么尴尬,在送完贺礼之后,宏历就带着程嘉离开了。
“太亏了。”
回店里的路上,程嘉说:“东西一口没吃着,咱可是包了八千八百八十八块钱的礼呢!”
在下一个抽烟的动作被宏历一个眼神制止后,程嘉推开酒吧的店门,悻悻躺在了就近的沙发上。
跟在身后的宏历低声跟服务员说了几个程嘉偏爱的菜品,让后厨优先做之后,瞥了眼一旁的程嘉。
装似无意的问:“你怎么不拉着新郎直接对他表明心意,他指定抛下新娘跟你走了,等于八千块买个大活人,多划算。”
说完,宏历的视线紧紧的锁在她脸上,生怕错过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程嘉支着下巴,从下往上仰视他,说出来的话似乎有些前不搭后语:“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陪你度过漫长岁月》,这首歌你听过吗?”
不等宏历回答,程嘉挽起衣袖,抱着吉他就上了台,动作一气呵成的坐下。
抬腕,沉腕,琴声悠扬。
“陪你把沿路感想/活出了答案
陪你把独自孤单/变成了勇敢
一次次失去/又重来/我没离开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她的目光放在台下一直认真听歌的宏历身上,嘴角扬起一个无人看到的弧度。
程嘉轻轻的说,似是低语吟哦:“来日方长。”
大病初愈,如梦初醒,她透过鼻间缭绕的烟幕,定睛在那个人身上,眨眼微微一笑。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我们,来日方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