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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死亡,了解自我

记忆死亡,了解自我

作者: sanmaopipi | 来源:发表于2022-06-14 07:28 被阅读0次

    当你看到其中的真相,那个真相本身就得到了释放。了解真相即是转变,不是吗?既然我们周围充满假象,一刻接一刻地察觉假象就是转变。真理不是累积而成的,它就在每一刻当中。

    那些可以累积的,是记忆,借助记忆你永远找不到真相,因为记忆与时间有关——时间即过去、现在和未来。时间,具有延续性,它永远找不到永恒之物;永恒并不是延续。那些会持续的并不永恒。永恒就在此刻,永恒就在当下。当下不是过去的反映,也不是过去经由现在通向未来的延续。

    因为真相一定是在一刻接一刻中到来的,必须被重新发现。通过累积是不会有什么发现的。如果你背负着旧的,怎么可能发现新的?只有卸下旧的,你才能发现新的。

    要在当下、在一刻接一刻中发现新的、永恒的东西,你必须有一颗极其敏锐的心,不寻求结果,不试图成为什么。一个试图成为什么的心智,永远不知道满足的狂喜,不是自以为是的满足,不是达成结果的满足,而是如实看到真相和假象时的满足。觉察真相是一刻接一刻的,那觉察的一刻会被语言的表达所耽误。

    真相是一刻接一刻的,延续着的幸福并非幸福。

    幸福是超越时间的一种状态。那种超越时间的状态,只有在极度不满的时候才会发生,不是那种已找到渠道逃避的不满,而是一种没有出路、无处可逃的不满——那种不满不再寻求成功。只有那时,在那种极度不满的状态中,真相才能存在。真相不能被购买、被出售、被重复;它不能被藏在书本里。它必须被一刻接一刻地发现,在笑中,在泪中,在枯叶下,在漂游的思绪中,在爱的圆满中。

    停留在记忆画面和思想里,是停留在头脑里的心理时间下的回忆。心理时间一直在过去回忆或者借助过去的画面对未来幻想,这都是头脑心理时间的体现。

    我看到这些记忆画面出现在自己头脑里的时候,我意识到心理时间的时候,我便回到了当下的自己,我回到了自己的当下!

    如果能一刻接一刻地觉察每一个念头、每一丝情绪,就可以看到自我的习性在关系中得到了了解。只有那时,心才可能宁静,只有在宁静的心中,绝对的真相才会出现。

    但那需要一种观察的巨大热情,不是仅仅随便的一瞥;那不意味着你没有欲望,而仅仅是心智能够不带有描述地看:它能看月亮而不立即说,“那就是月亮,它多么漂亮,”因此,中间没有心智的唠叨出现。如果你能够做到这一点,你会发现,在观察、感觉和真正慈悲的热情中,爱有其自身的行动,这种行动不是充满矛盾的欲望的行动。

    用你的整个存在——你的头脑、心灵和身体——爱一个人,需要巨大的热情;当爱非常强烈时,欲望立刻就消失了。但我们大多数人从来没有对任何事情——除了有关我们自身的利益,有意识的或无意识的——有过这种热情;我们从来没有感受任何事物而不从中寻求某种东西。

    但只有拥有这种强烈能量的心智,才能够密切注意真相的迅速运动。真相不是静止的,它比思想更迅速,从而心智不可能设想它。要理解真相,必须存在这种强烈的能量;这种能量不能够被保存或培养;这种能量不是通过自我否定、通过压抑而产生,正好相反,它需要完全的舍弃。而如果你仅仅想要某种结果,那么你就无法舍弃你自己或者舍弃任何你拥有的东西。

    不带着嫉妒生活在这个基于嫉妒、基于占有和追求权力、地位的世界上,是可能的;但那需要一种非凡的热情,一种思想和理解的清明。没有对你自己的了解你就不可能摆脱嫉妒,所以起点就在这里,不在其他某个地方。除非你从你自己开始,否则你永远不会发现悲伤的结束。心智的净化——就是冥想。你必须理解你自己,并且你可以每天像玩耍一样去了解自己。一个以“理解自己”为乐的人,会远比向其他人说教的人觉察更多。

    但是如果你真的不想嫉妒别人,你看到了嫉妒的真相,就像看见一条眼镜蛇一样,你就会停止嫉妒,那它就结束了,然后你就再也不会问如何摆脱嫉妒了。

    因此看见事物的真相是最重要的事,而不是问该如何实践,这个问题意味着你根本没有看见真相。如果你在路上看见一条眼镜蛇,你绝不会问:“我要怎么办?”你非常清楚眼镜蛇的危险,所以你立刻会躲避。但是你从来没有真的检视过嫉妒的含义,从没有人和你讨论过它,深入地探索过它。

    而你一旦深入地去探索嫉妒,真的看清了它的真相,嫉妒就离你而去了。

    但是如果你运用敏锐的心智去探索贪婪,而不带任何成见;如果你投入你的全部身心去研究它,你就会亲自发现贪婪的真相。只有真相才能使你解脱,而寻找解脱的方法并不能让你解脱。

    在经验的那一刻,既没有经验者,也没有被经验之物:只有正在经验的行为本身。我们大多数人并不在经验。我们总是在经验的状态之外,因此我们就会问这些问题,谁是观察者,是谁在觉察?显然,这样发问是错误的,不是吗?在经验的那一刻,并不存在一个觉察的人,也不存在他在觉察的对象。既没有观察者,也没有被观察之物,只有经验的状态本身。一个一无所求的人,一个不追寻目标,不求取任何意义上的结果的人,就处于不断经验的状态中。那时,一切都在变动,一切都具有意义;没有什么是陈旧的,没有什么是烧焦的,没有什么是重复的,因为实情永不陈旧,挑战恒久常新。只有对挑战的回应是陈旧的;陈旧之物制造出更多的残渣,即记忆,即观察者,他把自身与被观察之物、与挑战、与经验割裂开来。

    你自己可以做个很简单、很容易的实验,看看是不是这样。下次你生气、嫉妒、贪婪、暴力或不管怎样的时候,观察你自己。在那种状态中,“你”并不存在,而只存在那个状态。过了那一刻,你就称呼它,命名它,你称之为嫉妒、生气、贪婪;所以你立即制造了观察者和被观察之物,经验者和被经验之物。

    如果存在经验者和被经验之物,那个经验者就试图改善那个经验,转变它,记住它的某些东西,诸如此类,因此就形成了他与经验之间的分裂。如果你不命名那个感受——这意味着你不是在寻求一个结果,你没有在谴责,你只是默默地觉知那个感受——然后你就会看到,在那个感受中,在那个经验中,不存在观察者,也不存在被观察之物。因为观察者和被观察之物是一个相伴而生的现象,所以只存在经验这一行为本身。

    但我们现在谈的是心理领域累积的知识,关于你的妻子你所收集的知识,如果你有个妻子的话;与你妻子一起生活了十天或者五十年,这个认识本身就钝化了你的大脑,不是吗?各种记忆、画面都储存在那里。我们谈的是这种内心的知识。知识有它自身浅层的敏感性:何时顺从,何时抗拒,何时收集,何时不要收集,但我们在问:难道不正是那些知识让你的心灵、你的头脑因为习惯而变得机械、变得千篇一律吗?百科全书里有所有编撰人的所有知识。为什么不把那些知识束之高阁,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使用呢?不要把它们一直带在脑子里。

    那种知识是不是妨碍了会带来突变的即刻的领悟、即刻的洞察,妨碍了言语所无法包含的敏感性?是不是因为我们被报纸、被我们所生活的社会局限了?——而社会恰好是我们建立的,因为从过去的世世代代到现在的每一个人一起建立了这个社会,无论在世界的这个地区还是其他地区。是不是各种宗教的制约塑造了我们的思想?当你对某个人物、某种形象拥有强大的信仰,那种力量本身就阻碍了敏感和迅捷的发生。

    是不是因为我们被牢牢占据着,所以我们的头脑和心中没有空间——内在和外在的空间?我们需要一点空间,但如果你身处拥挤的城市或者家里很拥挤,被你接收到的各种印象、各种压力所充塞,那么你就没有身体上的空间。而心理上你必须拥有空间——不是思想能想象的空间,不是隔绝的空间,不是从政治上、宗教上、种族上划分了人类的空间,也不是各大洲之间的空间,而是没有中心的内在的空间。只要有中心,就会有周边,就会有外围。我们说的不是那种空间。

    即使我们不让行动从回忆之中产生,自发地回忆起过去的事件依然是种障碍吗?如果脱离了这记忆,我们如何正常地调整我们与别人的关系?这在生活中难道不是几乎不可能的吗?

    消化不良的经验或者你没有彻底地、完整地面对的事情,会在头脑中留下痕迹,我们称之为记忆。而我们带着那记忆去面对生活,那记忆具有生命力,因为它制造出障碍。如果我对某个我没有彻底理解的经验有记忆,那记忆就会制造出进一步的障碍,因为它会妨碍我去充分地面对经验。

    我们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记忆——很多这样的记忆——你称之为回忆,我们带着它们去面对经验。当你带着记忆去面对往事,一个人、一件事情或者一次经验,你自然无法充分面对;因此,你在进一步增加负担。那么,如果你用自由的头脑,用醒觉的完整的头脑,全新地去面对每个人、每次经验,那么你就会用一个灵活的头脑,而不是一个固化的头脑来面对。

    记忆使我们僵化,因此,当你心怀很多回忆,那僵化的程度如此之深,以至于当你遇到某个人或者某个经验时,你就无法充分地理解。所以,那回忆阻碍着你;然而,如果你在面对每个人或者每个经验时,摆脱了那种僵化,也就是记忆,那么其中就有一种柔韧性,有一种调节,而不是一个狡猾的头脑企图超越某个人或者某个经验。

    我们打个比方,比如说两年前有个人欺骗了我。那件事留下了记忆,一种回忆,而现在我又遇到了那个人。我带着依然留存在头脑中的记忆去面对他或她。所以,当我遇到他,我非常小心翼翼,以免再次被欺骗,因为我心存疑虑,我不想被欺骗,而我的头脑是如此敏锐、狡猾,它始终警惕着。然而,如果你没什么可给予的,也不想得到什么东西,如果你不期望从那个人那里得到什么,那么你永远也不会受骗。

    请注意,我讲的是原则性的东西,而不是具体的细节。当你深入思考时,你可以自己补充细节。如果一个人欺骗了你,你被那次欺骗伤害了,那伤害是一个记忆,而当你再次遇到那个人时,那记忆接着会做出反应。所以,你的头脑变得更加聪明,更加狡猾,而不是更加灵活、更加体贴;它只是变得更加聪明,更加狡猾,以免再次陷入同样的状况,而我们以为我们明白了。

    我们以为我们的头脑变得更聪明了,我们知道下次如何避免被欺骗,我们以为经验教会了我们这些。你借钱给某个人,而他没有还,下次他再来借,你认为你已经吸取教训,你的头脑变得更加聪明,你说:“我应不应该借给他?”

    我认为这是一种错误的处理方法,一种错误的做事方式。要么借给他,并把这件事忘掉,而不带着这个僵化的头脑或者这个偏见;要么当你下次再碰到他的时候,就说:“抱歉,如果我能给你,我会给的,但是我不能。”要十分开放。不要带着怀疑的头脑、狡猾的头脑、僵化的头脑,而是诚实以对。

    一颗坦诚的头脑是灵活的,因而能够崭新地、全新地面对一切。此时你的头脑是如此灵活、如此柔韧,当你再次遇到这个人,就有了崭新的东西,而不是旧有的怀疑涌上前来。但是,只要我们没有用我们的整个头脑和内心去完整地面对人们或者经验,就必然会有冲突,而那冲突会产生记忆。这真的非常简单。

    当你的头脑中没有冲突,就不会有记忆。你也许会记起某件事情,我说的不是那些,而是不执着于那记忆,那执着会追随你良久,直到你完全了结那件事情或者那个经验。我们不停地生活在这种冲突中。这冲突产生了记忆,头脑中装满了那些记忆,并与之相认同,所以,产生了对“我”这个概念的认同,而“我”就是冲突。

    昨日的记忆只能使今天变得幽暗,比较阻止了觉察。

    我们日复一日地背着我们的重负,没有一天不带着许多昨天的阴影。我们的日子是一种延续的运动,昨天、今天和明天纠缠不清,没完没了。我们害怕终止,可没有终止,怎么会有更新?没有死亡,怎么会有生命?我们对两者的了解都少得可怜!我们拥有一切词语、解释,它们令人满足。

    已知是记忆;记忆总是延续的,欲望是把日子绑在一起的绳索。欲望的结束是更新。死亡就是更新,作为延续的生活只是记忆,是一件空洞的东西。有了这种更新,生命和死亡即合而为一。

    要开车,要写文章,要说英语或者法语,我必须有知识。我必须拥有技术知识。如果我是个好木匠,我就必须拥有关于我使用的木料和工具等等的知识;但是,在与我的妻子、朋友或者无论谁的关系中,我通过持续不断的烦恼、分别和野心所积攒、所拼凑的那些知识,就会妨碍真正的关系发生。

    了解知识的地位以及知识在关系中的障碍作用,这点非常重要。爱不是知识,爱不是记忆。当我没有了关于她的知识,我就能把她当作一个清新、鲜活的人来看待了,每天都是崭新的。你知道那会怎么样吗?可是你太有学问了,脑子里装满了书本上的知识和别人说过的话。这就是为什么一件如此简单的事却极其难以理解的原因。

    爱是一件思想上的事情吗?爱是欲望吗?爱是欢愉吗?爱是记忆吗?请务必深入探究这些问题——不是只从道理上,而是真正去探究,那么这样的探究本身就是行动。当你行动时,那个行动是需要激情的,而不仅仅是智力上的概念或者欲望。爱不是贪欲,爱不在思想的轨道之内,而当大脑在关系中只是一部记录的机器,你就毁坏了所有的爱。

    当你真正懂得了思想的本质、结构、活动和局限,也就是当你观察过了,那种观察本身就是行动。此时就会有一种品质截然不同的关系,因为爱在大脑之外,不在思想的禁锢之中。

    所以说时间就是过去、现在和未来。过去的时间就是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经验和知识,以及人类所得到的一切。大脑里作为记忆留存下来的一切,就是过去,这很简单。过去——记忆、知识、经验、倾向——这个背景现在正运转着,所以你就是过去。而未来就是你现在的样子,也许会稍作调整,未来就是调整之后的过去。

    你依附于如此之多的事物——依附于古鲁,依附于积累起来的知识,依附于你对自己儿女的记忆,等等等等。那记忆就是你。你的整个大脑都装满了记忆——不仅仅是最近发生的事情的记忆,而且还有从动物、从猿类开始就有的深藏的持久的记忆。我们就是记忆的一部分,我们依附于这整个意识。这是一个事实。而死亡过来说,“你的依附到此结束。”所以我们害怕结束,害怕彻底脱离这一切。而死亡就是这个——切断我们已有的一切。

    这些都是思想拼凑出来的东西。而自我、“我”、自己、人格,是一捆古老和现代的复杂记忆。这一点你自己就能看清楚。你不需要去研读有关的书籍和哲学,你自己就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你就是一捆记忆。而死亡会终结这所有的记忆,所以你感到害怕。

    我能不能每天都和死亡一同生活?每天都结束一切,结束你所有的依附——死去就是这个意思。但我们把生与死划分了开来,所以我们永远都觉得恐惧。然而,当你把生与死、把生命和死亡合而为一,你就会发现大脑出现了一种状态,其中所有的知识,也就是记忆,都结束了。

    你听到了这样的一个表述——那就是,生就是死,它们完全不是两件分开的事情。你不仅仅用耳朵听到了这句话,而且如果你认真倾听的话,你也听到了它包含的真理和真实性,此刻你清楚地看到这一点。可是过后你又退回去了——你照样依附,你知道诸如此类的一切。所以,你们每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在每天结束的时候,对不必要的一切死去,对每个伤害的记忆死去,对你的信仰、你的信念、你的焦虑、你的悲伤死去?

    每天都终结这一切,然后你就会发现你一直与死亡一起生活——死亡就是终结。我们也应该来探究终结这个问题。我们从来没有彻底地终结过任何事情。如果有利可图,如果有某种奖赏,我们才会结束一件事情。在不假定未来有某种更好的东西的情况下,我们能不能自愿地终结一件事情?我们有可能这样活在现代世界中吗?这是一种完整的生活方式,其中生与死一直是同时发生的。

    我们必须探究思想是什么,为什么思想变得非同寻常地重要。没有记忆思想就无法存在。如果没有记忆,就不会有思想。我们的大脑——我们与其他所有人类拥有的是同一个大脑,而不是一个个分离开来的小大脑——被知识和记忆所制约。而知识和记忆以经验为基础,既包括科学世界的经验,也包括主观世界的经验。我们的经验,无论多么微妙、多么崇高、多么个人化,都始终是局限的。所以我们的知识,也就是经验的产物,也是局限的。并且我们一直在添加越来越多的知识,而只要存在添加,那些被添加的东西就是局限的。所以我们说经验是局限的,因此知识也始终是局限的,无论现在、过去还是未来。

    所以大脑就是记忆,而这记忆会支配思想,这是一个事实。所以思想始终是局限的,对吗?这是符合逻辑的、合理的,不是捏造出来的东西,事实就是如此。经验是局限的,因而知识也是局限的。

    看到了思想具有分裂性,思想会制造冲突,思想建立了这个社会,然后又把你从自己建立的社会中分离出来,那么接下来你要如何亲自找到这种行动呢?思想是目前我们拥有的唯一工具。你也许会说还有另外一种工具,那就是直觉。但那可能是不理性的,你有可能臆造出任何东西,然后生活在幻觉当中。

    如果你是认真的,如果你是自由的,你就会发现真相。你必须扔掉你积累起来的一切,不是物质上的——请不要扔掉你的银行账户;你反正也是不会扔掉的——而是从心理上抛开你所积攒的一切。做到这一点会非常困难。这意味着你必须拥有自由。你知道,“自由”这个词在语源上也意味着爱。哪里有自由,广袤无边而又有着巨大深度的自由,哪里就会有爱。而若要找到它,或者邂逅这种没有自私自利的完整的生活方式,就必须从关系中的摩擦和冲突中解脱出来。

    我们可以编造出轮回转世的说法,但我们从不探究来世再生的是什么。来世再生的是一团记忆,因为我们依靠记忆为生。我们依靠后天获取的或者先天继承来的知识为生,而那知识就是我们自己。自我就是过去的经验、思想等等的知识,自我就是这些。自我也许会在人类身上虚构出某种神圣的东西,但那依然是思想的活动,而思想始终是局限的。

    而死亡意味着这一切的终结,我们所思所想、所积累、所享受的一切的终结。我们依附于这一切,我们依附于我们的家庭,依附于积累起来的所有记忆、知识、信仰和理想,我们就与它们生活在一起。我们依附于这一切。而死亡说,“到此结束了,老兄。”

    总是被某些事情占据,被某个人昨天所说的话占据,被你刚学到的东西占据,被你明天将要做的事情占据。心是永远不可能不被占据的,但不被占据并不意味着一颗呆滞的心或是一种精神空虚状态。

    只要你的心被占据,不论它是被高级或最低等的事情占据,这颗心总归是渺小琐碎的,而渺小的心永远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它只会被问题占据。不论问题多么巨大,被问题占据的心只会使问题变得琐碎。只有一颗不被占据的心,才永远清新,才能应付并解决问题。

    不被占据的、有空间的心才能应付并解决问题,因为这样的心才是清新的,它可以重新面对问题,而不是背负着自己的记忆及传统的古老遗产。

    你现在的样子和你想成为的样子之间有一个距离,那就是时间,你想在那个时间内成为某个目标。所以我们的生活始终是一种成为活动,在那种成为中就产生了行动。对吗?所以行动永远都是不完整的。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看到这一点。当你允许时间进入行动,那个时间就意味着你在从一个点向另一个点移动。所以你的行动必然是局限的,而任何局限的行动都会导致更大的冲突。

    有没有一种行动没有引入时间?请看到这一点的重要性。既有生理上的时间,从婴儿成长起来的时间,也有心理上的时间,还有钟表上的时间,也就是日夜。所以有三种类型的时间,首先是生理时间,对此你无能为力,时间嵌入了基因本身之中。从孩童长大成人,然后再老去,是需要时间的。从这里到你家,也需要时间。但是,我们认为做出正确的行动也需要时间:我将会学到正确的行动是什么,而那种学习就隐含了时间。

    有没有一种行动不涉及时间,换言之,有没有一种行动不受“成为”这个想法的控制?对吗?请看一看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即:时间,心理时间中涉及了什么。比如说,我很愤怒,而我要花时间来克服我的愤怒。这就是我们大脑的运转方式;几千年来它所受的训练就是去这样运转。你认为启迪或者觉悟也需要时间,需要一世接一世的积累,遵循某个冥想体系,还有服从,这些都涉及了时间。

    我们说时间是危险的。心理时间是种危险,因为它妨碍了你去行动。假设你是暴力的,如果你说,“我会变得不暴力”,你就引入了时间。在那段时间内,你并没有摆脱暴力,你依然是暴力的。所以,如果你懂得了时间的本质,就会有立即的行动,也就是说,暴力立刻就终结了。我们来理解一下这个时间的问题。这非常重要,因为我们以为我们需要时间来改变;我们以为我们需要时间来成长、来进化——这里的时间就隐含着我现在如何以及我应当如何。

    现在我们指出了心理时间的危险,不是生理时间或者钟表时间,而是心理时间,也就是允许明天介入——那个明天也许是一百天以后——认为从“现在如何”变成“应当如何”是需要时间的。所以我们说,允许时间介入行动,是生活中最为危险的因素之一。

    你听到了这样的一个表述——那就是,生就是死,它们完全不是两件分开的事情。你不仅仅用耳朵听到了这句话,而且如果你认真倾听的话,你也听到了它包含的真理和真实性,此刻你清楚地看到这一点。可是过后你又退回去了——你照样依附,你知道诸如此类的一切。所以,你们每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在每天结束的时候,对不必要的一切死去,对每个伤害的记忆死去,对你的信仰、你的信念、你的焦虑、你的悲伤死去?

    每天都终结这一切,然后你就会发现你一直与死亡一起生活——死亡就是终结。我们也应该来探究终结这个问题。我们从来没有彻底地终结过任何事情。如果有利可图,如果有某种奖赏,我们才会结束一件事情。在不假定未来有某种更好的东西的情况下,我们能不能自愿地终结一件事情?我们有可能这样活在现代世界中吗?这是一种完整的生活方式,其中生与死一直是同时发生的。

    认同是一个忘我的过程。只要意识到“我”,我就知道会有痛苦、挣扎和无尽的恐惧。但如果我能认同某个更伟大的东西、某个有意义的东西,认同美,认同生活,认同真理,认同信仰,认同知识,就可以逃开“我”,至少暂时逃开,不是吗?如果谈论“我的国家”,我就暂时忘了自己,不是吗?如果谈一谈上帝,我就忘了自己。如果我能认同我的家庭,认同某个团体、某个政党、某种意识形态,就可以暂时逃避。

    认同是逃避自我的一种形式,甚至美德也是如此。追求美德的人,就是在逃避自我,并且他心胸狭隘。那不是一颗具有美德的心,因为美德是一种无法追求的东西。你越想变得高尚,就更加强化了自我、那个“我”。恐惧,以不同的形式为我们大多数人所熟知,它必然会一直寻找替代品,因而必然加剧我们的挣扎。你越认同一个替代品,就会越抓紧你本准备摆脱和弃绝的东西,因为恐惧如芒刺在背。

    现在我们知道什么是恐惧了吗?恐惧不就是对实情的不接纳吗?我们必须了解“接纳”这个词。我用那个词的意思,并不是要你努力接纳。如果我理解了实情,就不存在接纳的问题。如果我没有看清楚实情,那就会引发接纳的过程。因此,恐惧就是对实情的不接纳。我是一堆反应、记忆、希望、压抑、沮丧的集合体,我是存在障碍的意识活动的结果,这样的我怎样能超越?没有这样的障碍和阻碍,头脑还能有意识吗?

    我们知道,没有障碍的时候,就有深刻的喜悦。你不知道当身体极其健康时,会有某种喜悦、某种幸福吗?你不知道当头脑彻底自由、没有任何障碍的时候,当识别的中心也就是“我”不在的时候,你体验到了某种喜悦吗?你没有体验过那种自我不在时的状态吗?显然我们都体验过。

    只有当我可以整体全面地看待自我,把它看成是一个整体,才能了解自我并从中解脱。要整体全面地看待自我,我就必须了解一切源自欲望的活动,不辩护,不谴责,不压抑。欲望就是思想的表达——思想与欲望并无不同;如果能明白这一点,我就会知道是否存在超越自我限制的可能。

    但是,作为观察者,你就是那个试图去观察自身的过去。你只能把自己客观化为一个意象,这个意象是你多年来在各种形式的关系中形成的,所以这个你客观化了的“你”只是记忆和想象,也就是过去。你试图观察自己,就好像你是某个不同的存在体,不同于正在观察着的那个人,但你就是过去,带着它旧有的判断、评估等等。看着过去的记忆,正是过去的行为,所以永远不会从过去中解脱出来。过去不停地检视着过去,这使过去得以永续;这正是过去的行为,这正是传统的核心。

    你能不能看着自己,也就是过去,而没有任何思想活动,也就是没有过去?如果你能不思考、不评估、无好恶、不评判地看着,那么就有一双没有被过去污染的眼睛在看。那是寂静中的观察,没有思想的噪音。在这寂静中,既没有观察者,也没有他当作过去在观察着的东西。

    当头脑安静了,那寂静就是一种新的空间,任何猖獗的卑微琐碎一旦出现立刻就会消失,因为头脑现在拥有了一种不同品质的能量,这能量不是过去产生的。这是真正重要的事情:拥有能驱散过去的重负的能量。过去的重负是另一种能量。寂静清除了另一种能量,更大的能量吸收了较小的能量,同时保持原样。就像大海,接纳浑浊的河流,同时保持清澈。这是真正重要的。只有这种能量能够消除过去。要么有寂静,要么有过去的噪音。在这寂静中,噪音止息了,新生的是这种寂静,不是你新生了。这寂静是无限的,而过去是有限的。这完满的寂静打破了过去的局限。

    让记忆的画面死亡,是自己重生的开始!

    看,看头脑里的记忆画面,外在人事物的投射意象。

    听,听头脑里的评判的声音,对外在人事物的评判的声音!

    道不同不相为谋,其实也是自我思想的一个评判罢了。

    看到和听到头脑里的一切,通过反应,我开始发现自己此刻实际的样子。

    冥想的开端就是自我认识,就是觉察思考和感觉的每一个活动,了解意识的所有层面,不只是表层,还有隐藏的层面,深层的隐秘活动。要了解深层的隐秘活动,隐秘的动机、反应、念头和感受,头脑的意识层面就必须安静下来;也就是说,为了接收潜意识的投射,意识头脑必须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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