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秆

四川，并不以面食为主，所以，“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只是“纸上谈兵”。但是，小时候，妈妈还是会种一两块地的麦子。家里的地，都不会太大，顺应地势，各种形状，高高低低，也就是说，两块地其实很不多。

    我已经忘了，麦子是什么时候播种的，因为等我再大点，镇上的商品越来越丰富，妈妈说：“收麦子太麻烦了，想吃的时候，直接买点‘灰面’，撇托”。但是大概应该是过年前，和五一三兄弟：油菜，胡豆，麦子同一时期播种。麦子和我记忆里的一种‘须须草’（这名字是妈妈告诉我的，根据其叶子的形态命名）长得极为相似，那时候还不知道韭菜，更不知道韭菜是一茬一茬的‘割’。麦子的中年我是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和妈妈一块去干活，妈妈会反复说，别把麦子当草拔了，因为我拔错过。又一个”纸上谈兵“ 是：风吹麦浪。 麦子也想浪？开玩笑！零零散散的种着麦子，能祈祷自己来年种植面积能保住就不错了，浪就算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种麦子从大范围分布（地形所致），杜绝了麦子浪；更从小范围布局将麦浪扼杀，我们都是三列麦子组成一大列，然后留下差不多和一大列等距的空白，再来一大列麦子，那些留白的地方后来会种上玉米，再后来，玉米的旁边种上黄豆，黄豆的中间种上红薯……。所以，风吹麦无浪，浪留于心。

    麦子成熟的时候，时间选得不大好。虽说蹭上了五一黄金档期，但是和种稻谷，收胡豆，油菜等竞争中，显得很没有存在感，尤其是后来五一档更名为旅游档，更是雪上加霜。因为，妈妈让我一个人去割一块地的麦子，足以证明它是有多么不重要，大人交给一个小学生的事，没有什么是重要的，除了学习，不过那时候觉得学习也不重要。想想自己至今也没帮爸妈做啥重要事，在爸妈眼里从来就不需要你做重要的事。

    那是一个下午，没有特别晒人的太阳，但是也完全没有要下雨的前期征兆。妈妈在田里种水稻，我一个人在地里割麦子。虽说直线距离1km以内，但是一个在坡的顶，一个在坡的谷，所以，即便距离不远，却目光不可及。妈妈说，割完这块地的麦子，回家给我炒蛋炒饭，我就非常开心的答应了。额，没办法，就是被容易被妈妈哄。作为一个小学生，办事风格肯定不能和长辈一样，得有自己的标签。于是我和妈妈割麦子很不同的地方就是，妈妈割完是一小堆一小堆，然后收拢成几大堆，方便挑回家，我就是一兜麦子就是一堆，最后麦子被我我全部放倒，感觉地被麦杆子覆盖着一样。其实，这样也没什么，如果没有那场雨。等我放倒全部麦子之后，我像小孩一样，迫不及待地叫妈妈，额，那时候确实还可以称为小孩。我站起来，朝妈妈插秧苗的田的方向，肆无忌惮地叫：妈妈~ 妈妈~。声音会拖得很长，直到妈妈答应了，我再说：我弄完了~ 。然后妈妈后面的话我基本上是不听的，就一溜烟跑去玩了。

    天黑了，像墨汁渐渐地从天上往下浸，开始是一点暗，渐渐的深蓝，深深蓝，再之后其实会明亮一些，不会黑压压的，毕竟童年的夜永远有一轮月亮，各种形状，寄托了童年的各种好奇。妈妈回家一般都是天快暗了的时候，我那时候看不出来劳累一天的她有多么累，还吵着要吃蛋炒饭。一般的情况是，妈妈做饭的时候，就是我写家庭作业的时候，不管写不写得完，妈妈的饭好了，我就立马写完了。但是，如果是我写完了，饭还没好，有时候我也会装着写作业，不让妈妈指使我干活。 偶尔只是偶尔会去烧烧火，扫扫地，教弟弟写作业，然后借口说他这都不会然后打架。妈妈那一天，回来了才想起来，我割的麦子还没挑回来，主要还是散在地里的。好在当时没有一点迹象要下雨。所以，那一晚，我们如旧欢乐的睡去。睡得很香，一觉睡到天亮，发现！发现！下雨了。妈妈楞了一下，但是依旧先把早饭做给大家吃了。 然后我感觉跟自己犯了错一样，竟然主动和妈妈一块去收湿透了的麦子。妈妈说麦子很容易发芽的，不早点弄回来，就麻烦了，看雨那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具体过程我都忘了，只记得，走到地边，妈妈看到我割的一地麦子笑了。背没背麦子我忘了，估计妈妈压根没让我背湿麦子，毕竟妈妈老是说，小时候背太重了，长不高，或许是担心把我衣服弄湿了感冒。总之一定是关心我的。

    麦子由于种得不多，所以都是用最原始的拍打法脱粒，选一个太阳日子，铺开晒会，然后用一种工具，名我都忘了，反正我不太会用，用起来不协调，挨着一阵拍，然后麦粒就出来了。这时候，妈妈会用麦秆给我们做口哨，能出响是我唯一的标准。 我们还会用麦秆，蘸着放了洗衣粉的水，吹泡泡。。。真好。

    麦粒晒好了，妈妈肯定会分出一部分加工成面粉，也就是妈妈说的 灰面。妈妈爱吃灰面扯的面皮，和丝瓜煮，和附瓜煮，和咸菜煮，都爱吃。。。但是妈妈不爱吃面，至今是谜，这也许是形状起主要作用吧。在更忙更累的秋收，妈妈会煮一碗胡豆，就是晒干了的胡豆，先干炒，直到外壳破了，再放水煮软，最后放调料炒的那种。至今都超级不爱吃这东西，没有为什么。妈妈，特别爱用胡豆配绿豆稀饭。我就只有稀饭和面饼了。面饼就是面粉和水，和清一点，煎一张只比锅小一点点的饼，薄薄的，淡淡的麦香，虽不是特别爱吃，但是可以用手抓着吃，还是挺好的，不知道不喜欢用筷子吃饭，是不是孩子通用的爱好。

麦秆，最后会用来烧火做饭，化作热化作春泥。麦秆，最后会用来做船，不时载我回到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