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麦秆扇

“啊，咋没电了？”女儿一声惊叫。

突然亮堂堂的客厅一片漆黑。停电了?

我赶紧趴在阳台上四处张望，小区内黑啾啾的。对面楼房，许多户人家一下子亮起了一束束电光，房主在屋子里来回的走动。

天气炎热，缺电？不可能。

从来没听说过有缺电消息。

跳闸了？

……

毫无征兆。突发停电?大家探头探脑瞎想起来。

五分钟，10分钟，20分钟……

“热死了喂！”

“见鬼！”

……

窗外，断断续续飘来人们心烦意乱的抱怨声。

不能看电视，不能看书，空调停了，呼呼地电风扇不转了。

夜色已浓。太晚了，又不能出去溜达溜达。

要是有麦秆扇多好啊？一家三口，人手一把，一起摇啊摇啊，摇扇起凉爽的风。

想想有这样一个夜晚，在日新月异，女儿不知麦秆扇为何物的时代。一家三口，围坐在沙发上，一边摇扇凉快，一边天南地北的聊天，那该是多么难得，又有趣的时光。

我想起了外婆。外婆心灵手巧。她编织麦秆扇又快又好看。精致美观。

记忆中每当麦收后，外婆就开始忙乎了。挑选上等麦秸杆。将麦地里刚收割回来的新鲜麦秆剥去外“衣”后在水里浸泡，一天换一次水直至水清。直到每根麦秆十分干净为止。这个过程约需七天，然后将麦秆甩干曝晒。

晒干的麦秆，还需仔细甄别。被选好的麦杆子，外婆会按长短粗细分类后做好标记，编扇时按类使用，这样织成的扇子保证匀称美观。

动手编织的前一晚，还得再次将麦秆入水，因为打湿的麦秆有韧劲不易折断。麦秆通常按5股、7股、9股、11股“线”进行编织，股线越多，“辫子”越窄，扇面越精细。

外婆编织麦秆扇起头时，要用白色棉线将最前面一段扎紧并牵成半圆；编好的辫子要一圈一圈围成扇面，需要“一推出空隙，二送成弧度”。

为了扇面牢固，还要对“推送”好的扇面固定，每隔一截订一针……。编织辫子的过程也是一点儿不马虎，压边要圆滑，续秆要对齐，搭辫要扎实……。

如此，织成的辫子才会匀称、紧实、不毛边；缝成的扇子才会平整、光泽、又牢固。

完成了扇面，也还只是一部分，还有扇心、扇柄。其中，尤以扇心最花心思。外婆悟性极高。虽然没读过书，不识一字，但干活细致，手巧。她做得扇心别出心裁，各种各样的图案极具特色和韵味。

一把麦秆扇做扇心最见真功夫。外婆用硬纸板先剪出一个空心圈，然后用老底子绣花的丝线进行缠绕，用红的、黑的、蓝的编成花色。中间镶嵌的圆心上，她用丝线绣上栩栩如生的鲜花、绿叶、蜻蜓、蝴蝶……。

外婆做的扇心很“出彩”。上面绣上美图，有时是一朵鲜艳艳的红色花朵，有时是两只掠水的小燕子，或是一只雄赳赳地大公鸡，又或是鸳鸯戏水的图案。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等农闲日子乡村赶墟日，外婆手挎一竹筐的麦杆扇拿到街上叫卖。扇子制作精美，人见人爱。常常一下子就会被赶集的妇女们抢个精光。

外婆心灵手巧，用这些农闲制作的麦秆扇换回些许油盐酱醋钱贴补家用。把一家子的日子打理的和和美美。

墟日后，外婆往往忘不了捎上一些糖果给我。那时候，甜甜糖果是多么诱人的美食啊！

而我又迫不及待兴奋地拿出去，在伙伴们面前炫耀一番。然后一起和口水哗哗淌的小伙伴一起美美分享。

想念外婆。在这个停电的片刻，想起外婆的麦秆扇。回忆旧年时光手摇麦秆扇，在房前门口大树下听大人侃大山；屋顶上乘凉，看萤火虫飞呀飞呀；昂望天空，数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