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半年的种植牙经历,终于迎来最后一次就诊。
和医生见面,他一如既往的和蔼热情,首先就是用撞手肘代替握手表示问好。我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一脸懵懂地搭上他的手臂,闹了个小笑话。
深知我屡次从农村过来,往返5小时奔波于波士顿,反复承受种种口腔摧残的不易,医生主动安慰我,“最后一次了,激不激动,开不开心!”
那是当然!
我还问他,这颗牙好好用能不能用一辈子?
当然可以!说着他跟我讲自己父亲也由他亲手种植了三颗,一颗门牙,以及两颗分别在两侧的槽牙。如今高龄90,就剩这三颗牙好用,常常跟他感慨,要是这三颗牙能一起用来嚼东西就好了。
听罢,在场的我和护士们,以及他自己,都乐呵得不行。看来这颗牙会是我口腔里面最牢固的一颗了。我现在已经在考虑,等到老了,要把它对面那颗咬合牙也换成种植的,这样就可以吃饭无忧。
头发胡子已经有些泛白的医生,平时和蔼可亲,一旦开始工作就变得严肃认真,有种六亲不认的感觉。
"Bring your chin all the way up!" "Open your mouth really really really large!" 最常听到的就是这两句话,抬起下巴,张开嘴,还得强调要张大再张大。
医生手拿着电钻,护士举着高压水线和吸水器,两个人对着我自顾自地工作,完全当我是个木头人。
一停下来,又谈笑自若拿起旁边的胶带告诉我,其实这东西跟修水管用的胶带一个材质,因为都要防水。
陶瓷牙冠套上去之后稍微长了一点,然后就能听到电钻的嗡嗡声,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施加在牙齿、牙床、继而是牙根上面。仿佛一辆重型挖掘机横冲直撞捣入石山深处。
我能想象到玉匠师傅在高压水流下用电钻打磨玉石的样子,大概此刻就是那样。而且同样的只凭手感,没有清晰的刻度告诉他们要磨多少,只能一遍遍尝试、观察、对比。即使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仍然心悸不已,有一种被汉尼拔摁住的恐惧感。
我突然觉得牙医让我想起了村北边的张屠夫。上一秒可以跟你谈笑风生,下一秒就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地斩筋剔骨。
彩蛋
结束之后,虽然嘴巴还麻麻的像被蜜蜂蛰过,心情却大好。索性在附近随意走走。繁忙却不喧闹的街道,两边都是古朴的砖楼或者石墙,四处散落的小花园诉说着夏日的繁盛。
突突突的摩托声从身后传过来,一辆淡蓝色的女士摩托疾驰而过,上面坐着的是一位仅穿蓝色内裤的白发老人。
路过一个穿花衬衫的男士,恰逢一只花蝴蝶从他身上翩翩飞离,大概刚刚误以为找到了花丛。
我喜欢这样漫无目的地在一个陌生城市的街头溜达,用脚步慢慢丈量城市的尺度,从每一个城市居民身上聆听它的心跳。任何一个地方留在我心间的不仅是或雄伟或婉约的城市地标,更是那些数不清、道不尽的小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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