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望向图书馆的玻璃穹顶,看到一层又一层的灰层覆盖了玻璃穹顶。但即使如此,强烈的阳光还是将图书馆照得通体透亮。我喜欢阳光,因为只有阳光才能让自己与世界有最直接的接触,才能让我意识到自己是活生生的活物,因为我能自己知觉到自己和外物最自然最本真的一面。
看着落满灰尘的玻璃穹顶,眼角的余光撇着学生在身边走过,我想正在田野考察的人类学家,思索着他们的生活和这个世界的关系,想着四年之后,他们在直面社会时会爆发出什么样的力量,思索着他们是否也会被社会一点一滴的侵吞,最后成为社会发展的动力和灰烬。一个人的生命太过于短暂,在无声无息中,耗尽了自己。我生活,我阅读,我写作,我死去,没有人会了解我的思想,走入我的生活,轻叩自己早已麻木但仍在奋力搏动的心脏。每个人都是他人的观众,奢望在他人的生活中找到自己能为之活下去的动力。我们将选择的机会拱手相让,让外在于我的他人和社会确定今后人生的走向,毕竟自由意志是要以承担相应的责任为代价才能赋予。
落满灰尘的玻璃穹顶,它一点一点地承接天空飘落的灰尘,又在每一次的风雨中洗涤自己。有些灰尘被风吹走了,被雨冲刷了,而有些却更加顽强地和玻璃穹顶黏贴在一起。什么时候,玻璃穹顶会在那一颗微小地尘埃轻压之后崩然破裂,玻璃渣子一倾而下,沿着光线射入图书馆的路线,击打在书桌上,我的头上。想必,我是见证不了这一幕。过了一天又一天,阳光还是能够像往常一样倾泻下来。如果晚上,抬头望向图书馆的玻璃穹顶,能够望见月亮那该多好。
我敲击着键盘,试图将我大脑中时不时产生的神经冲动化成句子,打在屏幕上。哲学家总是说心理活动有认识上的特权,不需要假借外物就能即时被思考主体把握住。然而,在我看来,这个观点那么的苍白无力,我记住了我能记住的,我感受了我能感受的,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如果玻璃穹顶没有尘埃,干净干净,我又怎能抬头望见它呢。所以,我要将我的思绪变成文字记录下来,哪怕是逻辑不通的呓语,哪怕是一闪而过的洞见,这样我才能回想起来,过去的那一刻我真的生活过,存在过。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又有几颗灰尘成了玻璃穹顶的见证者。
图书馆亮起了灯,走廊上依旧是来来往往的学生。空调也安静下来,水杯早已干涸,我懒懒地坐着,看上去像是半躺着。想去重新接一杯水,好让墨黑的茶叶重新舞动起来 ,再次将它体内蕴藏的气质在一百度的热水中飘散开来。抬头望向玻璃穹顶,我已看不到灰尘,只看到一层灰色,既是灰尘的灰色,也是太阳落山后世界的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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