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的第一天我就和朋友讲,我一定要抽一整天时间什么也不做,就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结果,四个月我都待在了多伦多,忙于实习。
这个城市鸟多狗多流浪汉多,我整日生活在恐惧之中。四个月,足以让我观察各式各样的流浪汉,十米之外我的鼻子就能认出他们。其中,生活最悠闲的是一个讲中文的老太太。她皮肤黝黑,短发半白却出奇的整齐。她总是头靠着一根柱子,半躺半倚着,我看着都觉得她颈椎一定不太好。
她住在圣克莱街的红绿灯口,整个夏天都花在了躺着晒太阳上。时不时会过马路换一个街角,来确保太阳能晒到她。她面前放个咖啡杯,却一点都没有要钱的样子。
每次等红绿灯,她看着我可能听得懂中文,总是用中文贬低我。
“你这种人赚不到钱,做梦去吧!”
“你是丫鬟却每天想着做小姐!贱命!”
红灯还挺长,我装作没有在听,她却喋喋不休地在我脚边骂,每天都是不一样的主题。她总是一套一套的,说话比我厉害多了,到后来我会戴着耳机不放音乐站在她脚边,就想听听她今天有什么新内容给我。
到办公室后,我习惯于先打开华尔街日报,看川普和习,看黄金和标普,看香港和大陆,看自己手里的股票。这个夏天多数的时间华尔街日报并没有带给我很多欢乐。我热爱这个世界,可不幸悲伤的事太多,为全人类感到痛苦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午餐时间我会再次路过那个红绿灯,那段时间她会消停些。她在强烈的阳光下打盹,眯着眼睛享受,注意力全在白日梦里,一点都不给我。我开始好奇她会不会悲伤,哪怕为自己的处境悲伤也好。
红灯还在一秒一秒倒数中,我不知道我们还剩多少时日。记得小时候我问妈妈,人生苦短的意思是不是人生的苦很短,妈妈说是人生又苦又短。我侧过头看着眯着眼睛的她,其实,我们晒的都是同一个太阳,受的苦也是一样的疼。
西西
2019.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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