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

在小的时候

外婆家有一棵桐树

一到夏天

她的树冠便会撑满整个小院

我以为她就是课本上描述的梧桐树

却不解

树叶为什么不是巴掌形状

后来才知道

桐树不是梧桐

我睡在客厅的那段日子里

小床临着窗户

月光洒进来

裹着整个小床和小床上的我

我趴在窗户上

看着黑幕上一直对我眨眼睛的星星

微风簌簌

桐树的叶子哗啦啦地响

可能在为我低声演奏着乐曲

我总是幸福地入睡

念叨着那树冠可真漂亮

第二天

被小鸟们的笑声叫醒

那段日子

我从来没有迟到过

我曾把桐树的叶子埋在地里

渴望再长出一棵小桐树

这样她也不会孤单

可是，那些叶子似乎不争气

每逢考试时

我总会

趁没人的时候

对着桐树许愿

她是有灵性的

那几年里我总是第一名

这是我与桐树的小秘密

我很庆幸

她在晚上不会也和别人低声耳语

后来

来了一帮不速之客

他们身形魁梧

看到桐树便笑的合不拢嘴

我很开心

我的桐树在所有人眼里都漂亮极了

放学回到家

桐树的枝干忽然不见了

留下了平整的伤口

我想

许是外公年纪大了

今年修整地有些重了罢

我爬上篷房

一些古老的青瓦滑落

我摸了摸那些切口

安慰她

修剪修剪

可以让你长得更快呀

外婆呵斥我

爬的太高

我对桐树做了个鬼脸

灰溜溜地爬下来

晚上

桐树仅剩下的叶子仍在低声歌唱着

只是似乎有些悲凉

可能因为秋天快要来了

她们无可奈何吧

第二天清晨

我抱了抱她

想让她今天变得开心一些

然后背着书包

轻轻地跟她告别

放学路上

黑云铺满了整片天空

贪玩的我被外婆提回家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桐树美丽的脸突然不见了

剩下了残留的小截

还扎根在小院里

我想起了课本里的年轮

在大雨中

数了数

十一圈

泪水滂沱

来不及道别

几天后

她的根也不见了

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再过几天

可能这坑也没有了

仿佛她不曾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