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家当天,正好也是爸妈到外地玩的第一天。
一大早上起床,准备吃完早饭去和搬家公司汇合,要开20分钟走高速到库房。突然收到爸爸微信,问我能不能视频,我以为是又要叮嘱我搬家主要安全什么的,就说可以短暂地聊一下。刚到新地方,家里没有无线,室内信号和网速都很差,只能到家外面跟爸妈语音通话。
爸爸说,手机上的地图app突然不好用了,必须要登录账号,但他俩没有账号。
我至今都匪夷所思,怎么会必须登录才能用呢。但当下debug无果,网速不足以支撑视频,我无法判断他们看到的界面是什么,只能暂且把我的账号和密码给他俩,至少让他俩在外地能用上导航。
我已经很耐心地挨个字母慢慢念账号,但爸爸依然反复重复询问,还反复输错。好不容易点击了登录,结果异地登录需要我验证。验证方式都尝试了一遍,最后只能我另下载一个关联软件,在关联软件上认证。
网速很慢,已经要迟到了,我语气已经很急躁了,只能放弃早饭,边下载软件,边提包冲去车里。
好不容易验证成功,这时爸爸点错了什么,蹦出来一个我完全没遇到的界面。无法视频,我只能语音叫爸爸找叉退出,他找不到;我又说能不能直接后台关闭整个app,他说完全听不懂我在讲什么。
我基本失控,已经不是急躁地指挥了,而是发泄情绪地大声抱怨,说着“怎么回事”、“怎么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责备。
这时,爸爸说他害怕再点错,不敢乱点屏幕了。
焦灼了一会儿,总算关掉了这个子界面,又发现地图默认地点是美国,还是中英文结合的。
我这时已经无法原地等待了,开了另一个地图app,导航上路。因为打电话,导航没有声音,我只能边看路边看导航。上高速五分钟后,我发现边帮爸妈解决问题,边看完全陌生的路线高速驾驶,实在太危险了,心里非常慌。于是叫爸妈等二十分钟,我再帮他们解决语言设置问题。
我还没到仓库,就收到妈妈的文字微信,说他们已经解决了,叫我不要担心。
抵达仓库后,经过一系列因为我迟到引发的小波折,终于与我的行李们和搬家公司三方汇合了。我这时重新打给爸妈,确认他们能用导航了。
讲这件事是因为爸爸说他害怕点屏幕,和妈妈安慰似的平和文字微信,一直在我脑海里缠绕回荡了一整天。
FBI测谎的基线问题里有一个问题令我印象深刻,探员问“你是否最亲近的人发过脾气”,受试者要回答“没有”,以此建立受试者撒谎的基线。探员说,因为每一个人都对亲近的人发过脾气。
我一直记得这个问题,总在想有没有人能不对亲近的人发脾气,因为从道理上来讲,最美好的品质应该留给最爱的人啊。
最近几年,我心态和性格渐渐成熟后,一般对不想听的事,会板脸说一句“我知道了,别叨叨”,已经不太像二十岁刚出头时会跟爸妈发火。这次发火很讽刺的点是,在我不耐烦地读着密码说中文时,一个邻居正好路过,我竟然跟变脸似的跟人家微笑而温和地用英文打了招呼。
更讽刺的是,作为老师,我坚守的教学理念之一就是耐心地指导鼓励学生,一定不能让学生害怕学习物理和数学。心里急的时候,我也会迅速自我调节,保持平和地态度和语气,慢慢理解学生到底哪里知识缺失。结果,我自己的爸爸跟我讲,他害怕点击一个地图app,回头妈妈还要沉住气平和地稳住我。
真的很不该。
有本很好的书叫《非暴力沟通》,里面有个观点说的是,我们的观点其实与他人的行为无关,而是与我们自己的需求有关。
比如,我之所以发火抱怨不耐烦,并非因为爸爸不会用app,而是因为我自己着急出发,因为我起得晚了二十分钟,因为家里网络太差连音频都断断续续。还因为前一天仓库没安排好今天的会面,我必须提前去协商,也因为高昂的搬家费按时间收取,我不想白白多交一百美刀。
很惭愧,我同时辜负了爸妈、我所知的道理、我所干的职业。
第二天,家里终于有了无线,我立即告诉爸妈晚上有空联系我,我来教他们怎么用离线地图,大概用时20分钟左右。
某种程度上是个借口,因为我很难直接跟爸妈说“对不起”三个字道歉,所以准备了下怎么指导他们使用离线地图,提前思考了下哪些细节需要跟他们讲清楚。
等到晚上视频时,我先承认自己的错误,不应该那么抱怨,爸爸害怕用完全是我的锅。再次强调,这个app不难用,目前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可以立刻帮忙解决,之后有问题也要随时告诉我。最后,再帮他们搞清目前的问题后,一步步教给了他们离线地图的使用。
就像我上一周的小结里讲的,感悟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自己和那些会受我影响的人。
这回自我承认错误只是一个起点,以后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自我修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知道以后可能还会跟爸妈发火。我希望至少能有意识地大力批判自己、控制自己,犯错要直接道歉、表达。
目前基于我所了解的心理学和人类学知识,对亲近的人发火似乎并不是源于生物本性的行为。所以,我希望自己能不对亲近的人发火,我的友善和耐心应当最大化地留给最亲近的人,而不是伤人伤己,这也是一生的修行之一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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