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竹回到府中,已是深夜,却见郑相宜卧房的灯还亮着,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郑相宜的房门大开着。他衣衫齐整,端坐在房内,双目紧闭。
箬竹见了,突然心慌起来,三步两步跨入房中。
郑相宜却忽然睁开眼睛,拔出剑来,直直向箬竹刺去。箬竹也反应极快,侧身一让,却见郑相宜又回身一剑,直冲箬竹要害,逼得他只得拔剑去挡。郑相宜用力往下一按,把箬竹压得难受,他只好拼劲腰腹的力量往上一抬,顶开郑相宜的剑,撤身来到庭院站住。
“相宜,别闹了。”
“你不是要我陪你练剑么?” 郑相宜说完,提剑出来,接着砍杀,力道与速度都比往日更大,更急。
箬竹一面忙着抵挡,一面低吼:“郑相宜,快停下!今晚我没这份闲心!”
可郑相宜却置若罔闻。郑相宜一向身形迅速,脚步轻快,一时间,剑若雨点,从各个角落向箬竹袭来,月光之下,箬竹只见数道白光在他四周飞驰而过,他已没有心思再发问了,只是飞速回转着手中的剑柄。脚下,沙石飞舞,远远看去,仿若一团白雾聚于庭中,只听得剑刃相击之声,却不见二人相交之影。诡异非常,却也唯美非常。
片刻之后,当啷一声,剑光瞬间消失,剑声戛然而止。
尘埃落定。庭院内,两人相对而立。一人剑已落地,一人剑已染血。
“你赢了我。” 郑相宜微微一笑。“看来,这段时间,公子确实没白下功夫。” 说罢,轻轻一拂脖颈。那里,一道血痕,被月光映得刺眼。“可公子为何又要手下留情?”
箬竹低头,瞥见了自己刃上的深红,几步来到郑相宜身前,伸手探了探他的伤口,“我是不会杀了你的。”
郑相宜一把抓过箬竹持剑之手,往自己脖颈深处刺去。
箬竹赶忙用左手一拍,郑相宜往后跌了几步,坐到了地上。郑相宜摇了摇头,叹道,“将死之人。公子又是何苦......”
箬竹扔了剑,三两步跨到郑相宜身边,正欲扶起,不料郑相宜一闪身,绕到了箬竹身后,要去夺他之前掉落的剑。
箬竹生怕郑相宜又要自裁,赶忙转身,一下子将郑相宜扑倒在地,按住了他的手腕。郑相宜被压在地上,却还没有死心,使劲挣扎着,又要去够。箬竹眼看剑柄已近在咫尺,心想,若是真的让郑相宜够到了,自己如今手上空无一物,倘若他又做出方才的事来,那真是想拦都拦不住了!箬竹脑子嗡嗡直响,忽见郑相宜脖颈之处,疤痕因此刻的用力挣扎而拉扯开来,鲜血直流,箬竹心口一热,竟微微张口,低头含住了郑相宜颈处的裂痕。
一阵异香突然钻入箬竹的肺腑......他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郑相宜呆了,身体一僵。
箬竹也僵了。他这一下,本是因不忍见郑相宜流血过多的情急之举,本想止住郑相宜的血,不料却因姿势和力度的种种不便和巧合,让这一舐变得无比缱绻,如同一吻。
箬竹微微抬起头来,“原来,那香味不是来自衣物,而是来自于你......”
郑相宜眨了眨眼睛,呆呆地望着箬竹的嘴唇,“你......我的...血...脏...”
箬竹没有听清,又低下头去,凑近了些:“什么?”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郑相宜抬了抬下颌。
一瞬间,双唇相触。
虽然只是一瞬,可这已经足够。
下一刻,箬竹便俯身,吻了下去。
就算如此,郑相宜却还没有放弃挣扎,趁箬竹放松警惕的一瞬,他反手抓住箬竹的手腕,翻身而上,箬竹眉头一皱,两腿一勾,又反压住郑相宜。二人就这样在地上翻滚数次。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谁都没再去管不远处的剑;不过,与方才相同的是,二人依旧拼尽全力,互不相让。
沙石再次飞扬,笼着院内这一黑一白的身影,如同一层薄纱,静静地,把他们与深宫相隔。
二人来到榻上,已是子时,屋外突然传来侍从的脚步声,“殿下,方才听见院内有动静,又瞧见了血,您是又去练剑了么?没有受伤吧?需不需要----”
“不用。” 箬竹正欲翻身上去,却被郑相宜拉住,等到侍从脚步声渐远方才松开。
箬竹浅笑一声,“这又是何苦?我们做我们的,干他何事?”
还没等郑相宜说话,箬竹便俯身下去,堵住了他的嘴。
账内,二人身影交叠,郑相宜喘息道:“你...这么急啊?”
箬竹笑而不答,发疯似地吻着郑相宜颈处的伤,再逐渐下移至每一寸肌肤......
他当然急。
因为,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那香的来处,直到此刻他才看清自己的真心,还有郑相宜的心意。
更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这样的时刻,还经得住他几番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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