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封来自Greg的电报和信件接连抵达Mycroft的住所,每一次信中语气细微的变化预示了太多的不确定,把他搅得心神不宁,他害怕这是一个圈套,害怕重蹈覆辙,于是他只留下一部分信件,把会惹人生疑的,对自己不利的全都烧成了灰。他不敢回信给自己落下把柄,更不敢举身赴约,想着只要他能够等到Greg离开了这个国家,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他只要吸收教训,就可以安心继续原来的生活。
然而在Mycroft的理智和意志力无法够到的地方,他的情感仍然思念着Greg。这种渴求与日俱增,前所未有的无法抗拒。
从那以后过去了一整个星期,Greg的心情已经从焦虑变成了自欺欺人,从不愿接受转为了绝望,又发展成了彻头彻尾的,不愿抑制也无法隐忍的愤怒。
从来都不在矛盾的情绪上发愁的Greg,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生生撕成了两半。一方面他因为收到的欺骗咬牙切齿,想着用最下流的方法诋毁那人,报复他高人一等的玩笑;另一个他却在新来的女仆对他搔首弄姿的时候犯恶心,他没办法控制的在自己的雇主——Sherlock老爷的脸上寻找着他和那人微妙的相似之处,他无可救药的想着他的Holmes先生,想着那一头梳得一丝不苟的——像是融化的金子。
他想要跑到那人的面前放下尊严求他,再让我拥抱您一次吧,先生,请允许我揉乱您的头发,献上我的亲吻——那一晚实在是太短暂了,太匆忙。
他在整理自己离去的行头的时候会突兀的停下,因为那晚太过昏暗的光线而感到懊恼。他都没来及记住Holmes先生每一寸相貌,没来及再多触碰一会儿那紧实的身体——紧实,不像那些正想要吸引着他注意力,在他眼前晃动的,软腻塌陷的胸脯和大腿,Mycroft的如同鼓面一样紧绷的皮肤包裹着他匀称的肌体,隐约的线条与棱角随着他的活动而伸展,弯曲——
Mycroft,他让Greg叫他Mycroft,奇怪的名字,不是吗,它开头的音节是那么的粘糯,然而就在那温柔的振动都顶进了发音者鼻腔的深处,它毫无征兆的又变得那么冷峻,残忍的刀片一般划过你的喉头,Mycroft,他让Greg叫他Mycroft,却又将他所有的信件置之不理,不打一声招呼的消失不见,他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故意引他落入无法自拔的期待,好在此时让他加倍难过。Greg想不通何时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行,使得自己要经受这样不公的对待,他想上前去讨要个说法,想要让Mycroft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又想为自己可能冒犯到他的任何错误用最真挚的方式道歉,是他的言行太过粗鄙,太愚蠢,还是他那晚没能让Mycroft感到满意,那天早上Mycroft对他说了什么‘一生的朋友’之类的胡话,但他却没能好好听进去,他像个懦夫一样抱着自己没穿上的外衣溜得飞快,也许他应该留下来把事情搞明白的。
Greg魂不守舍的在庄园四处晃悠,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一个人,又这么希望自己能对他没有一丁点儿的怜惜,他想在林子里出声咒遍Mycroft祖宗八代,又发现自己对那人冷酷不起来。Mycroft用他的沉默羞辱了自己,把他拉下水,到头来还传染了这种文邹邹的优柔寡断给他,他因为自己变得像Mycroft而生气,又因为自己与Mycroft巨大的差距而不安。‘一生的朋友’这人怎么可能会是他,那话真是说给他听的吗?还是说自己被当成了——哦。
Greg想起来管家对Mycroft的嘲讽, “Sherlock老爷都是个已婚的绅士了,Mycroft先生老来掺和个什么劲儿,怕不是寂寞的发慌吧。”
他想起来Mycroft的郁郁寡欢,‘一生的朋友’ ,怕不是他对Sherlock的期待。现在Sherlock抛开Mycroft结了婚,Greg的到来是他报复的机会,是他发泄的工具,短暂的替代了他温情的对象。
这些个狗娘养的有钱人。
Greg就是带着这样的想法,穿戴整齐,跳上了去伦敦的火车
在办公桌前听到Greg Lestrade的名字的时候,Mycroft不知道他那洞悉一切的秘书Anthea小姐是不是在自己眼里看到了一瞬间的慌乱。Greg与他最后的一封通讯,字句间沾染上了从未见过的险恶。Mycroft宁愿相信Greg是一个终于露出真实面孔的小人,也不敢想象那会是由于自己的辜负而气急败坏的一片真心,毕竟那机会太过渺茫,而Mycroft早已学会了把自己乐观的痴想缢死在萌生的瞬间。
“啊,Lestrade,是的,请叫他上来。”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Mycroft披上冰冷的外衣,就像他生命中面对过的每一个危机一样,坚定而从容的等待眼前的未知。
Greg穿着一套他本来为了阿根廷准备的三件西服,海军蓝衬得他稳重了些,深色的头发也往耳后梳得整齐,但他本人的动作却与周围的环境不协调。Greg还是下意识的脱下帽子局促的立在过于空旷的大厅里,又倔强的扬起下颚来要显得自己属于这里,时不时忍不住偷瞧一下从未见过的大理石墙壁和从他面前穿行而过的伦敦政客。
他在玻璃的反光下看到自己的样子,他Greg Lestrade收拾干净还颇有些人模狗样的势头。他听见脑海里有个声音说道,“为了Holmes先生可是好好打扮了一番,是不是?”“不想让他那些同僚之间因为你而丢了颜面不是?”
去他娘的Mycroft Holmes,他在心底咬牙切齿,另一方面却担心这声音揭示了他自己不敢面对的真相。
秘书小姐面无表情地走到忙于愣神的年轻人的面前,吓了他一跳。
“Lestrade先生,Holmes先生的办公室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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