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阿西娅
● 文章配图来自网络
在巴黎的凛冽萧瑟的冬天里,最好的时候莫过于走进街边一家香气四溢的咖啡馆。
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一杯冒着热气的热可可,双手捧着,头缩进温暖的围巾里,安静地看街头的人们。
这边穿毛呢大衣的男士皱着眉头,一边等红绿灯一边讲电话;
那边的小女孩蹲着逗一只雪白的小狗;
再那边满头银发的老人捧着一束马蹄莲和两根法棍不紧不慢地走着。
每当这时候我的脑海里总浮现出一个奇异的念头:
这个世界有70多亿人,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世界主角,整个地球就有着70多亿个世界。
而我们遇见的看似寻常的普通人,往往有着他们不寻常的一面,只是我们不知道。
我们不知道他们所经历的,不知道他们的故事,不知道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不知道他们有着怎么样的执着和坚持,不知道他们的爱好,不知道他们的思考。
每个人的人生在诞生之初都是一片空白,在成长过程中都用自己的方式不断吸收吐纳转变。
你看到这朵花看到了爱人的温柔,我看到了造物的美丽,没有谁对谁错,每个人都在吸收这个世界的养分,为自己的一方天地添砖加瓦。
今天想讲讲自己在法国遇到的不寻常的普通人。
文章太长,会分好几篇发,每一篇讲一个故事。
故事都是真实的,人物也是真实的。
可能在他们的故事里,我才是不寻常的那个,
谁知道呢~
在火车上解数学题的爷爷
那是一个深秋的清晨,因为要赶最早的一趟火车去另一个城市,我提着行李起了个大早。
朋友载我开车到达火车站的时候是凌晨5点半,天还没亮,很冷,往空中能哈出白气。
候车室里是意料之中的冷清,在这个并不太知名的小城,大白天走在路上除了个别往来的车辆也看不到几个人,何况这个季节的5点半也真的有点早了。
但我发现我们不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前排的座位上已经坐着一位衣着朴素但整洁的老人。
他头发花白,围一匹棕色的围巾,穿得有些单薄,戴着老花镜借着候车室里并不明亮的灯光正翻看一本书,还不时用笔在书上簌簌的写着什么。
旁边没有行李,也没有包裹,孑然一身。
老人神情专注,我们拖着箱子推门进来的声响也没有打断他。为了不打扰到他,我们特意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压低了声音说话。
等到天色从夜晚的葡萄紫慢慢变成清晨的深海蓝,我的列车也到站了。
告别朋友上了车,发现列车里灯都没有开,车厢里很暗,只能借着车站的灯光找座位。
第一次独自坐这么早的火车,我心里有点不安,走过了几节车厢都空无一人,郊外的小车站静谧非常,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好不容易看到有一节车厢坐了一个人,心中的不安少了点,我在和他隔一条过道的靠窗位置坐了下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看清那人正是那个在候车室里看书的爷爷。
列车很快开动,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早起的困倦袭来,我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等醒来揉揉眼睛,天色已大亮,车厢里依旧只有我和那位爷爷。
他还是拿着笔在书上比划着,有时候略微挺下来思索一下,再接着写。
我对那本书很是好奇,便开口问:
“先生,您知道我们到哪了吗?”
他停下笔,转过头,说了一个我并不认识的地名。然后微笑着问 “您是中国人吗?”
“是啊,我在法国读书,学校放假了来这里看一个朋友。”
“真的吗?我很喜欢中国呢,有生之年真的很想去一次。关于中国我知道不少呢,还会说一句中文。你好,是不是这么说的?”
”哈哈,是的,虽然发音有一点奇怪。你好,我们这样说。”
他模仿了好几遍,认真的样子像一个孩子。
太阳出来了,晒在车厢里暖融融的,为了说话方便,我干脆挪了位子坐到他对面去。
从中国的话题出发,天南海北聊了一会后我终于问出自己的大疑惑。
“您在看什么书?”
“数学。”说着他把书转过来给我看。
说是书但看起来更像小册子,边角已经卷起,每一页都用圆珠笔写满了公式、画满了图表,一看就是被常常带在身边翻阅。
“哇,这么多笔记。您是数学老师吗?”我忍不住问。
“不是,我已经退休了,但不是数学老师。”
“那您是真的很热爱数学啊。”
“是啊,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现在退休了,有更多时间花在数学上面。”
他翻着自己心爱的书,落在上面的目光很温柔。
我的站快到了,问爷爷哪里下,他说哪都可以。
“在火车上做数学题可是我的享受。”他笑着说,拍了拍桌上的册子,好像拍着一位老伙计的肩膀。
“我不着急,也没什么事。每天起床、坐火车,看到哪一站喜欢就在那里下车,随意逛一逛再坐回去,以前计划好的退休生活就是这样的,现在也如愿以偿。”
与爷爷的交谈中,没有抱怨,没有听到一个“老”字,也没有长者过来人的教导,有的只是对现在的满足,对未来的期望还有对异国的好奇心。
“ 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真正老去吧。” 我暗自想。
下车的时候,爷爷还坚持帮我把行李箱送下了车。
挥手告别,从那之后每次坐火车我都不经意留意车厢的人。
期待着见到一位老人,坐在窗边,全神贯注地解着数学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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