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是什么呢?从字面上来看,情是心加上青。青这种颜色,在明亮和阴郁之间,在黑色和白色之间。绪,丝线的头,在牵扯什么,一牵扯,就很乱。所以,就字面而言,情绪意味着受到牵扯而变幻莫测。
朱熹说:“性是未动,情是已动,心包含已动未动。”这句话的意思是,人性有两个基本,一个叫做性,是不动的,一直就在那里,一个叫做情,是动态的,一直就在变化。而这两个基本点背后,是心在运作。尹喜说:“情,波也,心,流也。性,水也。”这个解释里,性就是常态,就像是水,平时是平静的。而心相当于能够使水流动的力量,叫做心流,心流起作用后,呈现出来的就是情绪,就像水的波浪。
在这里多说几句心,在东方思想里,心其实是一个运作系统,这个运作系统可以让我们回到本源。也可以说,心也是一种能力,我们的心智模型在我们面自己的命运时,具有重新组合、重新塑造、重新构建世间万物认知的能力。
按照达尔文的说法人类有六种基本情绪:快乐、悲伤、愤怒、恐惧、厌恶、惊奇。佛教认为有七种:喜、怒、忧、惧、爱、憎、欲。有时也简化为五种:苦、乐、忧、喜、舍。中国人有“七情六欲”的说法,礼记里的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中医里的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七种情绪失调,就会引起疾病。
一些科学主义心理学派,把情绪归因于脑部的某些成分,比如,很长一段时间,人们认为恐惧来自于脑部某个区域的杏仁核,如果有人脑部的杏核仁受伤,就会减少恐惧。还有些研究认为,一个人之所以犯罪,是因为脑部有些成分,引起凶残的性格。这种理论带来一种说法,就是我们的情绪,乃至我们的行为,其实都是我们体内的化学方程式在起作用。比如,爱情是虚构的,真正起作用的是荷尔蒙。这些理论有一定的实验依据,同时,也提醒我们,人体自身的器官,会决定我们有什么情绪和行为。但这种理论导致一种绝望,以及一种借口,就是情绪是天生的。事实上,更多的实验表明,情绪不完全受制于脑部的某些成分。每个人之所以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很复杂。越来越多的心理学家相信,情绪并不是天生的,而是我们的大脑和文化建构出来的。不能简单地把情绪看作是一种本能的、天生的对于世界的反应。比如,有两个人走在树林里,第一个男孩子突然发现了一条蛇,按照传统的情绪理论,这个男孩一定会产生恐惧,由大脑中负责恐惧的情绪产生反应。但事实上,如果这个男孩是学习动物学的,发现这条蛇是没有毒性的,他就不会恐惧。又或许旁边是他喜欢的女孩,那么他会想到,如果我表现得很害怕,会被朋友和那个女孩子瞧不起,那么他也会表现出平静的样子。所以,情绪是我们每一个个体自己创造出来的,如果我们去弄清楚创造的过程,那么,情绪是可以控制的。
情绪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是一个不太容易说得清的问题。但我们可以从常识的角度,来看看是什么引起了情绪?或者说,为什么会有情绪?最简单的说法,人活在世界上,总有欲望,满足了,就高兴,满足不了,就不高兴。总想要去得到,得到了,就快乐,得不到,或者得到了又失去了,就不快乐。并且人活在世界上,总是在一定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里,环境总是在发生变化,下雨了,我们好像也跟着阴郁,太阳出来了,我们好像也跟着明快;受到大家的欢迎,会感到高兴,受到大家的排斥,会感到不高兴......情绪的背后,是欲望和环境。欲望引起情绪的关键,是满足还是不满足?环境引起情绪的关键,是顺境还是逆境?
但真正的问题在于,就算我们找到了原因,并不能消除情绪。情绪之所以是情绪,在于只要你还活着,它就伴随着你。所以,关于情绪,对于我们普通人而言,只有一个问题:当情绪来了,我怎么办?情绪本身没有什么好坏,它的特点是“扰乱”,扰乱我们的心。不管是好的情绪,还是坏的情绪,都会扰乱我们的心。
我们经常问怎么解决抑郁?怎么解决愤怒?怎么解决恐惧?但我们很少问怎解决快乐这样的问题,往往我们把情绪分成了好和坏,并且只想要好的情绪,不想要坏的情绪,那么,我们就陷入了情绪的死循环。事实上,一旦我们接受情绪,就是它的整体。没有什么好的情绪,也没有什么坏的情绪,任何一种情绪,滞留在心里,都会是伤害,快乐固然很好,但你一定听过乐极生悲这个成语。反过来,任何一种情绪,如果我们懂得转化,都可能带来积极的力量,比如,焦虑转化成正向的情绪,会变成对于不确定的危险保持警惕,可以使我们躲避祸害。比如愤怒,如果因为私欲得不到满足就愤怒,那么,就是在伤害自己,但如果,是出于见义勇为的愤怒,那么,愤怒也会成为滋养你心灵的营养。关键的关键是“当情绪来了,我怎么办?”你需要一个意识,不管什么情绪,都是一种打扰,都像没有敲门就进了你房间的陌生人。但情绪作为一个陌生人,它的奇怪在于,你没有办法赶走它,你越去赶它,它就越强大。你也不能喜欢它,而留住它,你越是留住它,它就越会带来伤害。你唯一要做的是,把自己转变成一个观众,看着它演戏,演完它自己就走了。这是关于情绪问题的关键,你不需要回答,你只需要当下就把自己转化成观众,情绪带来一出戏剧,你要学会看戏,一旦你看戏,情绪就转化了,不再是一种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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