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了了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走吧”。
项阳洲跟着她,绕了两个街区,走到一个巷口。东边是待拆迁区,房子老旧,巷口电线杆旁边垃圾堆成山,垃圾桶倒在路边,下水道散发出难闻的臭味,一大滩污浊的水渍结了冰。
“这是哪”项阳洲跟着纪了了走进巷子。
“我奶奶家”纪了了回答,“到了”。
纪了了拐进一个红黑色的大铁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项阳洲环顾四周,院子里大概有5家住户,住在斜对面的女人伸着脖子,透过玻璃窗一个劲儿的张望。院子西南拐角立着几排葡萄架,上面落了雪,几根枯黄的枝叶挂在上面。
纪了了走到一扇门前,掏出钥匙,回头看了一眼项阳洲,开了门。
“我回来了。”纪了了冲里屋的人说。
小岁从里屋跑出来,直奔纪了了提着的蛋糕,看见旁边的项阳洲愣了一下,咧嘴笑了。
小孩儿笑起来很好看,笑的直达眼底,干净的没有一丁点杂质。
纪了了把蛋糕放在堂屋的桌子上,拉过小帅蹲下来。
“这是姐姐的同学,来给奶奶过生日”
小岁歪头,伸出小手牵住了一旁的项阳洲,仰着小脸看他。
项阳洲受宠若惊,轻轻捏了捏掌中的小手,软软的。
“了了”,里屋传来声音。
“来了”纪了了站起来冲项阳洲做了个口型,“我奶奶”
小岁听到里屋的声音,不会说话,只急的扯着项阳洲的手要跟进去。
项阳洲点点头,跟着纪了了和小岁走。
里屋的炉火烧的很旺,柴火堆里传出细碎的噼里啪啦声。老人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翻来翻去。
“你上次买的白线搁哪了?奶奶找不着了”
说着话回头看见项阳洲,“哎,这是...
没等纪了了说话,项阳洲礼貌地躬了躬身,“我是纪了了的同学,奶奶”
老人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站起来,颤颤巍巍的上前。
“是同学呀,这孩子长得真俊俏”。
项阳洲被奶奶拉着,坐在炉边的椅子上,“外边冷吧,快暖暖”。
“我们了了还从来没带同学回来过呢”,奶奶从边边角角的柜子里拿出各种零食招待项阳洲。
项阳洲看着蹒跚的老人走来走去给他找吃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奶奶,您别忙了,这些够了,奶奶,够了”
项阳洲一边伸手接,一边局促的看了眼纪了了,这人站在一边儿看着他笑。
纪了了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拉开抽屉找出白线递给奶奶。
“这不嘛,老太太眼睛不亮喽”
奶奶接过白线,顺手在纪了了背上拍了下“没大没小”。
说话间,有人敲门。
“谁啊”奶奶问。
“外卖”,纪了了应着,打开门,接过外卖员手里大包小包的餐盒。看了眼坐立不安的项阳洲,眼神示意他过来帮忙。项阳洲如获大赦似的赶紧走过去。
“你弟弟...几岁了”项阳洲问。
“8岁,但智商只有4岁”纪了了回头看了眼小岁说。
项阳洲也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那个孩子安静的歪着头趴在奶奶腿边看密密麻麻的针脚,特别专注。
“挺可爱的”,项阳洲说。说着转过头,把餐盒里的菜倒在纪了了摆好的盘子里。
纪了了没说话,把一盘红烧肉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他叫什么名字?”项阳洲问。
纪了了顿了顿,拖长声音“小-岁”。
项阳洲突然想起他和纪了了第一次见面,笑了,“你对这种介绍方式是有什么执念吗?”
纪了了也笑了,“不知道,可能吧”。
奶奶把手里的线沿着针脚打了个结,剪断。抬头看见两个孩子嘴角挂着盈盈的笑意,中午的阳光从堂屋的窗户照进来,铺满整个房间。
奶奶伸出手,摸了摸小岁暖烘烘的小脸,那双手覆满老茧,手背上的皮肤有星星点点的老年斑,年轻的时候吃了很多苦,指甲又扁又厚。
小岁缩了下脖子,呆呆的把脸贴在奶奶的手掌上,眼神空洞。
“吃饭了,奶奶,小岁”纪了了把所有的菜摆在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上,冲里屋喊。
“碗筷在哪”项阳洲收掉所有的餐盒问到。
“你右手边的柜子里”纪了了回答。
那是一张老旧双开门的柜子,项阳洲走过去打开门,柜子里铺了一层报纸,碗筷整整齐齐摞在一起,项阳洲拿了四人份儿的碗筷回到桌前。
奶奶和小岁从里屋出来,纪了了拆了蛋糕把生日帽戴在小岁头上。
“真好看”纪了了看着小岁说。
小孩儿伸手扯了扯蛋糕盒上的蓝色带子,露出灿烂的笑。
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纪了了拿了四个杯子,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了果汁。
小岁用鼻子凑近杯子,嗅了嗅,像一只小狗。
“讲两句吧,老太太”纪了了玩笑着开口。
奶奶慈祥的笑,只说了两个字,“挺好”。
...
点了蜡烛,项阳洲和着纪了了唱了生日歌。
那天小岁笑的特别灿烂,奶奶杯子里的果汁发挥出了酒的功效,衬的老人脸颊微红。许是触景生情,奶奶今天分外健谈,絮絮叨叨的说起纪了了从来没有见过的爷爷...
吃过饭,纪了了倒了杯水吃药,项阳洲看着她手里大大小小的药丸,转身出去了。纪了了一把药片塞进嘴里,顺水咽下,肩膀不受控制的痉挛。项阳洲回来递了一颗糖给她,话梅味儿的。
“我只有这个味儿的”项阳洲把糖递给她。
纪了了撕了包装把糖塞进嘴里,问“你随身带糖?”
“给项阳渲买的”,项阳洲没什么表情,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没关系的事儿,突然想起什么,问“小岁喜欢吃话梅味儿的糖吗”。
“不喜欢,太酸了,我们俩都喜欢甜的”纪了了答。
项阳洲点点头,没再说话。
高三年级现在已经开始上大课了,整个一下午只上两节课,一节课两个小时。纪了了和项阳洲回到学校的时候正赶上数学老师因为一道函数题百分之七十的错误率大发雷霆。
“这道题我讲了多少遍,你们这帮兔崽子都听哪去了?”老师拳头敲得黑板咚咚响,底下的学生恨不得把头缩到桌洞里。纪了了和项阳洲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选择先在楼梯口避避风头。
“离高考不到一百天了,你们都不着急?错这一道题,就够被人甩你们八百条街...”
这肺活量,得是童子功吧...
“你们俩站门口干嘛,怎么不进教室”语文老师从三楼下来,正好看见楼梯口的纪了了和项阳洲。
俩人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杨老师”。
“你们俩这是...早恋被抓了?一起跟这儿罚站?”老师还故意压低了声音,满脸都写着“我想听八卦”。
不得不说语文老师的想象力还真是老师中的战斗机...
项阳洲看了眼纪了了,冲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说话。
“杨老师,你想多了,我们俩就是刚好在这儿碰上了”纪了了解释。
语文老师还想再说什么,数学老师的雷又炸了,隔着一道门招呼他俩。
“纪了了,进来!”
语文老师赶紧说“快进去吧,好好上课”,顺着楼梯走了。
这是...只听到纪了了的声音?
项阳洲听着没叫自己,冲纪了了做了个口型“去吧,拜拜”,正要溜。
纪了了故作惊讶的喊“哎,项阳洲,你怎么在这?”
项阳洲一脸不可置信的回头,那表情赤裸裸的写着“神操作?卖队友?”。
“项阳洲?你也进来!”
老师的点名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纪了了冲项阳洲挑了挑眉,嘴角是得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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