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作为中国女子日常生活习俗,有着悠久的历史,无论秦汉的质朴清纯、魏晋的雅逸秀美、还是唐代的秾丽丰腴,都反映着古人生活风尚的变迁,乃至社会的更替。
恨妆成 元稹
晓日穿隙明,开帷理妆点。
傅粉贵重重,施朱怜冉冉。
柔鬟背额垂,丛鬓随钗敛。
凝翠晕蛾眉,轻红拂花脸。
满头行小梳,当面施圆靥。
最恨落花时,妆成独披掩。
从上古时代开始,中国女子已经开始化妆。以奴隶制为社会政治根本的夏商周时期,人们已经采取编发制取代了披头散发。此时,受诸子百家“重德轻色”思想影响,人们把“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视为美的最高境界,这一时期因此成为化妆史上有名的“素妆时代”,女子除了扑点粉以外,基本上是不化妆的。
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女子的面部装扮在色彩运用方面比以前更为大胆,此时出现了比较著名的“晓霞妆”(又称斜红),这种化妆方法从魏文帝宫中传出,相传魏文帝曹丕的妃子薛夜来眼角碰伤流血,血痕使之越发美丽,后人效仿,用胭脂涂画,时间一长便演变成为一种特殊的妆式“斜红”。
唐朝诗人元稹写诗《恨妆成》,大致将女子化妆的过程概括为7个步骤:敷铅粉、抹胭脂、画黛眉、点额黄、化面靥、描斜红、点口脂。
敷铅粉
铅粉是重金属,虽然涂在脸上会增白,但长期使用会让皮肤发青、发黄,妙龄少女最后变成黄脸婆。古人化妆的第一个步骤是敷铅粉,作用与现在打粉底类似,都是为了凸显自己肤白貌美,毕竟“一白遮百丑”。
四川博物院馆藏的一件宋影青印花瓷粉盒,白瓷胎,馒头形,盒盖印有牡丹花卉,是宋代女子化妆用的粉盒。据《说文解字》记载:“粉,敷面者也,从米声分。”由此推测,古代女子敷面,最早用的是米粒研磨出来的米粉。古时候生产力水平不高,当大多数人还在用米果腹,不得不赞叹第一个用米粉敷面的女性真壕。
《齐民要术》详细记载了米粉制作方法,米要选用梁米或粟米,将米磨成细粉沉于凉水发酵腐烂,再洗去酸气,然后用一个圆形的粉钵盛以米汁使其沉淀,最后放于日头下曝晒,晒干后的粉末即可用来敷面。
米粉之后,人们又发明了铅粉,《神农百草经》就提到女性用铅丹和粉锡化妆。铅是炼丹的附属品,经醋化的白铅变得像米粉一样细腻,“洗净铅华”中的铅华其实就是铅粉。铅粉是重金属,虽然涂在脸上会增白,但长期使用会有副作用,让皮肤发青、发黄,妙龄少女最后变成了黄脸婆。不过这也吓不跑爱美的女性,她们在铅粉中添加辅料调和使用:唐人喜欢在粉中掺入西域香料,称迎蝶粉;宋人将益母草、蚌粉等调制玉女桃花粉;明人则以玉簪花为主料,制玉簪粉。
抹胭脂
传说体态丰腴的杨贵妃,到了夏天流的香汗都是红色,可见涂抹胭脂之多。
胭脂,又名焉支,是外来语。因为胭脂原本出自西域的焉支山下,由一种名为“红蓝”的花朵中提取。汉代张骞出使西域,将胭脂带回中原,女子敷粉后用以之饰面。
早在商周,女性已懂得在面部擦拭腮红美颜,只是当时并不流行,只有舞姬与宫人使用,材料为朱砂。“秦始皇宫中,悉红妆翠眉”,秦宫打破了面妆色彩的桎梏,开启了妆容色彩丰富、造型各异的时尚潮流。
张骞带回胭脂之后,中原女子稍作改良,加入了牛骨髓制作成粘稠的红色脂膏,装于金玉陶瓷等材料的器皿中。而到了魏晋南北朝时,胭脂的制作工艺更趋成熟,既有便携式纸片状的“金花胭脂”,即将胭脂加工成小而薄的花片;还有以丝绵蘸红蓝花汁而成的“棉胭脂”,类似现在的腮红液,工艺已非常现代。
唐代称胭脂为“红粉”,妇女以胭脂做红妆风靡一时,诗人也一再歌咏这种妆容。孟浩然的《春情》诗写道“青楼晓日珠帘映,红粉春妆宝镜催”,《敦煌曲子词·竹枝子》记载“恨小郎游荡经年,不施红粉镜台前,只是焚香祷祝天”,由此可见,女孩子们高兴了才施红粉,忧愁的时候可懒得化妆。
传说体态丰腴的杨贵妃,到了夏天流的香汗都是红色,可见涂抹胭脂之多。但这还不算最夸张,诗人王建在他的《宫词》中曾描写过这样一个宫女,“归到院中重洗面,金盆水里泼红泥”,宫女只是洗把脸就把整盆水染成了红泥浆,这得浪费多少胭脂和水啊。
画黛眉
战国没有特定画眉毛的材料,女子们就用柳枝烧焦后涂在眉毛上。
古人将眉毛称作“七情之虹”,因为它最传神,使面部更加立体,因此眉妆在中国古代的地位远高于眼妆,诗词中多以“远山黛青”、“翠螺玉舒”等华丽的辞藻来描写女子的双眉,甚至还有“张敞画眉”这样的闺房轶事。话说妻子幼时受伤,眉角有了缺憾,张敞每日为妻子画眉,形容伉俪情深。
战国没有特定画眉毛的材料,女子们就用柳枝烧焦后涂在眉毛上。屈原在《楚辞·大招》中记载“粉白黛黑,施芳泽只”,“黛”是一种青黑色的颜料,专供女子画眉。那时还没有眉笔,女孩子一般用青色的柳枝点着稀释后的颜料画眉。
秦朝流行“蛾眉”,汉代崇尚“八字眉”,唐代以柳眉和月眉最为推崇。特别是在唐代,女孩们非常讲究“削发露额”,而且还要刮掉原始的眉毛,用黛勾勒出不同式样,颜色、深浅、长短、粗细、弯直随心所欲。
盛唐时期流行把眉毛画得阔而短,形如桂叶或蛾翅,元稹诗云“莫画长眉画短眉”就是明证。《都督夫人礼佛图》中画的是桂叶眉,莫高窟盛唐45窟里有两头一样粗细的柳叶眉,还有些菩萨脸上有翠绿色的翠眉。
点额黄
这是用丝绸、彩纸、金箔、云母片等材料剪成的装饰物粘贴在眉心或前额。
在莫高窟第130窟《都督夫人礼佛图》中,“女十一娘”和“女十三娘”两个少女的妆容繁复,颇有些青春年少的俏皮、爱美的情趣。特别是十一娘,在面颊、嘴角、眉角处贴有花钿。
点额黄又称贴花钿,是用丝绸、彩纸、金箔、云母片等材料剪成的样式各异的装饰物,粘贴在眉心或前额,也可以贴在两颊或嘴角等处,形状有圆形、菱形、月形、桃形以及花、鸟、鱼、蝴蝶、鸳鸯等,颜色主要是红、绿、黄三色。
贴花钿始于南北朝时期寿阳公主的“梅花妆”,到了唐朝,爱美的姑娘们不再满足于单一的花瓣,而改用金箔、银箔,甚至用昆虫的翅膀、鸟类的羽毛剪出花样贴在额头,就是《木兰辞》中的“对镜贴花黄”。
在榆林窟中唐第25窟《弥勒经变图》中,有一幅老人入墓图,画中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额头上的花钿夸张得有些吓人,她贴的花钿占据了脑门儿三分之一的面积,像一片银杏树叶一样,现在看来,装饰得有些突兀。
画面靥
面靥妆始于宫廷,起初并不是为了装饰,而是一种特殊的标记。
靥指酒窝,面靥是在女子的面颊两旁,用丹青、朱红等颜料点缀出各种形状。除了红色圆点,有的面靥形如钱币,称为钱点;有的状如杏桃,称为“杏靥”;还有各种花卉的形状,称为“花靥”。到了晚唐五代时更加盛行,有的女子将剪成花鸟虫鱼的面靥贴得满脸都是,让旁人以为这姑娘刚从维密秀场走秀归来呢。
唐代刘恂在《岭表录异》卷记录了如何做面靥:“鹤子草,蔓生也。其花麴尘,色浅紫,蒂叶如柳而短。当夏开花,又呼为绿花绿叶。南人云是媚草,采之曝乾,以代面靥。”说明这种有浅紫色花瓣的鹤子草,是做面靥的原材料之一。
相传,面靥妆始于宫廷,起初并不是为了装饰,而是一种特殊的标记。当某个后妃来例假时,不能被帝王临幸,又羞于启齿,就在脸上点上两个小红点,女史见了不会列名安排侍寝。后来,面靥逐渐成为一种装饰,流传到了民间。
点口脂
古人对口红的喜爱从《唐书·百官志》中可窥见一斑。
湖南曾出土过西汉墓葬中的口红,尽管过了2000多年依然鲜艳夺目,口红制作技术十分精湛。在唐代,仅供制作口红的植物就多达二三十种。正如化妆达人能一眼识别出景甜在《大唐荣耀》不同剧集中的口红色号一般,唐人以蜂蜡代替前人的动物脂膏,又掺以朱砂、紫草,终于调试出红色、粉红、红褐色等不同色号的口脂。
唐朝的眉形丰富多彩,唇妆种类也异常繁多,仅晚唐30多年时间里,唇式就出现了17种之多,圆形、心形、鞍形,其中最风靡的要数樱桃形和花朵形。古人崇尚“樱桃小口一点点”,为了达到这种效果,女孩子们先用白色打底以覆盖唇色,然后用口脂在嘴唇正中画出唇形。
在爱美女性看来,“女人永远缺少一支口红”,古人对口红的喜爱从《唐书·百官志》中可见一斑。书中记述:“腊日献口脂、面脂、头膏及衣香囊,赐北门学士,口脂盛以碧缕牙筒。”能用雕花象牙筒来盛口脂,可见口脂在诸多化妆品中地位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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