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白雪皑皑的山路上,行进着一只喧闹而快乐的队伍,众人步伐散乱,步调不一,踩的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乱响。
他们是从邻村回来的,那里,来了一个歌舞杂技团,刚刚有过一场露天风光杂耍。散场后,村人们各自回家,边走边聊,嬉笑着,品评着。在以老幼妇孺为主的队伍里,夹杂着几个青壮年男子,他们边走便模仿者演员的表演姿态,惹得一群人轰然大笑。
地面上的雪一尺多深,在众人的踩压下咯吱咯吱作响。被踩得露出红褐色土壤的地方,已经变作泥泞,有人连续踩上泥巴,发出一连串咒骂。一个女人,衣着朴素,身材娇小单薄,急急地行走在队伍的最前边,她是西部五金店的老板娘。几年前,上边倡导农民自主创业,人人当老板,开门面,并限期免费制作店铺招牌,村里很多人家门口都挂起了各式各样的牌子。而今,除了在村里做事的几位开的羊肉泡馆,广告铺,打印部,其余人家,基本上都只剩了一张店铺招牌。推开大门,深深的庭院,相对而立的房屋,丝毫没有开店做生意的痕迹,和一般农家没什么区别,除了门口那张招牌。而那仿佛一夜间被大风刮来的各色招牌,人们也懒得拆卸,于是,它便成了这村落里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西部五金店的老板娘是位精致的女人,她和老公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但两个女儿长相绝不相同,她们一个随了父亲的相貌,一个随了母亲,都长得很漂亮。孩子的爷爷年纪大了,只能在家里帮忙做些零碎活儿,老太太去世后,老头觉得儿子可怜,不想让儿子失了娘又失去爹,就独自一人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拉扯大,再未婚娶。如今儿子娶了媳妇,又有了一对女儿,老头子的心劲松了,人也迅速衰老。
女人走的很急,她并不常出门,除了下田劳作,她几乎没有别的娱乐生活。为了生计,老公出去打工了,她要照顾这一老两小的饮食起居,哪有时间和精力考虑别的。今天被同村的几个女人纠缠不过,只好同行,结果散场时被人群冲散,她又不好意思大声呼朋引伴地寻找,于是便加快步伐,走在了人群的最前边。
虽然是夜晚,但白雪照得村落亮如白昼,进了村,人们开始游离队伍,不时响起叩门声,吆喝声,呼唤声。已经可以看见自家的店铺了,女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缓步向前,这时,从前方右手一户人家门前高高的台子上站着一个人,一身白衣,白巾裹头,辨不清男女,女人心里一惊,看女人走近了,那人转向女人,准备下土台,女人慌了,加快步伐奔跑起来。跑过去后,女人回转身,发现那白衣人跟过来了。女人狂奔起来,发现错过了自家大门后,又赶紧折身回转。所幸门虚掩着,两个女儿和老人家都在庭院里,他们大概是闹着要妈妈,老人才将她们牵引出来玩雪。
女人顾不得招呼老人和孩子,赶紧关上大门,插上横木,又挂上铁链,双道保险下,门依然有三指宽的门缝,它让女人觉得不安全,她仿佛透过门缝,看到了那张白色的、不辨男女的脸。
两个女儿看见妈妈,一齐哭着跑过来,女人搂着女儿,蹲在地上也哭起来。老人走过来,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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