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奇他们就这样开始了在北科大的再次创业。第一个月结束之后,他把所有的帐算了一下,大约有八千多块钱进帐,除去机器租赁费、纸张购买、餐费等等,也就有个四千多一点儿的利润。这还没扣除给后勤主任的钱呢,如果再去掉那个百分之十五,也就只能剩下两三千块钱。多少得给傅佑中拿些钱,要么他回家都没法儿交代。这样一来二去算下来,也就所剩无几了,王睿奇和一平基本算是白干。他们当初就没想明白一个事儿,后勤主任提出要好处费时,如果按照利润的十五个点,他们手里还会多剩一些,但人家是按照收入来算的,这里外差别那可就大了。不过当时他们这样安慰自己,刚来第一个月,能有这样的收入也不错,这可比当初在广外刚开始的时候强多了,至少不用自己从兜里掏钱了。等时间长了,周围知道的人多了,收入自然也会增加。就这样,他俩互相打气,就又像阿Q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又开始埋头苦干了起来。
怪就怪他们当时没想太多,就稀里糊涂答应别人了,现在想改也来不及了啊。中间不是还夹着那位同学了嘛,也不能让人觉着他们说话不算数,那样就真的没意思了。想想他俩也是可笑,无论是收入,还是利润,自己编个数不就得了,干嘛非得跟那位主任实话实说啊。可他俩就是这种人,不会说谎话,他们认为说谎违背做人的原则。如果他们稍微灵活一点儿,结果是不是会好一点儿?其实想想,关键是王睿奇和傅佑中都没有做生意的头脑,一遇到事儿根本就考虑不了那么周全。还有就是碰到紧急情况,他们的思路特别容易被情绪控制,所以做出的决定多半都是不恰当的。
一平因为还没有到生产的日子,她在家里又闲不住,只要没事儿就往店里跑。她这一跑不要紧,可就苦了王睿奇了。他上班在东三环,北科大在北四环,两个地方又没有通地铁,来回只能靠公交车,从办公室去那边,单程就要一个半小时左右。到那儿也就吃个晚饭的功夫,还要接上一平回家,从那儿再到家,又要两个小时。这从早到晚,从睁开眼到爬上床,光路上的时间就要五六个小时。那段日子回到家他累的连话都不想说,直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他不止一次跟一平说,没事儿别往店里跑,挺着个大肚子来回坐车好几个小时,万一出点儿就麻烦了。可一平就是这种人,只要这事儿跟自己家有关系,如果她没有参与,谁干她都不放心,但凡能到场,她就一定要去。王睿奇也知道她这脾气,劝也是白费力气。可像这样来回奔波,真的是累啊!
之后几个月,收入稍微增长了一些,但也有限,多的时候也就一万三四,少的时候一万出头儿,基本也就这样。后来王睿奇才慢慢了解到,北科大里面除了他们之外,外包出去的打字复印店还有两家,都是像他们这样的关系户。大家基本都是吃学校这碗饭,如果不开发别的业务,收入多也多不哪儿去。王睿奇上着班儿,一平挺着个大肚子,傅佑中既要兼顾打字复印,还要做些设计以增加收入。这三个人都没有办法出去做地推宣传,所以除了学院周边的人之外,其余的人他们也吸引不来,所以收入也很难有大的变化。
说实话,就算给他们仨时间充足,其它条件也允许,在推广方面也不会有太大的起色。根本原因就是他们都不是外向的人,拉不下脸来去做地推。再有就是他们也都没有被逼到一无所有的绝路上,自然也就不会放手一搏。王睿奇和一平家里有个上班的,收入也还可以;傅佑中家也是,他老婆收入也不算低。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们仨对事业、成功从内心都不是充满渴望,都抱着一种做着看看的想法儿。综合这几个原因,他们要想成功,除非天上掉馅儿饼,而这个饼又恰恰砸在他们头上,非则还就真没天理了。
干了半年以后,这个小店儿又到了那种不死不活的状态,跟之前广外一个样子。现在想想,这哪儿是地理位置的问题啊,分明是人的因素,只是当初他们看不到这一点儿而已。钱挣不了多少,心倒不少操,随着离一平的预产期越来越近,王睿奇心里对这摊生意已经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儿。眼看一年的合同就要到期了,他不得不跟傅佑中摊牌。不过他承诺,即使他撤了,如果傅佑中想自己干,他肯定会继续帮着协调各方面关系,因为他知道好友在人际关系方面不擅长。虽然他自己也不精于此道,但至少比傅佑中强那么一丢丢。对于傅佑中来说,本来他就不是这件事儿的主心骨,现在好友一撤,他也就没有了干下去的动力。
于是,在合同到期前的一个月,王睿奇就以需要陪伴待产的老婆为由,跟同学说了不再续签合同的想法儿。本来同学也是帮忙的事儿,既然他打了退堂鼓,找个接手的下家倒不是难事儿,所以人家也没做过多挽留,于是趁机他们三个又吃了顿饭,以感谢人家这一年来的照顾。
合同一结束,他们就把东西拉回了家。他们的创业之旅,可以说是在失败中落下了帷幕。好就好在王睿奇当时没有孤注一掷,投入所有的资金和资源来创业,所以这次失败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他们的失败,也许就是因为他们都没有尽全力的结果。其实做任何事情都一样,如果无法保持专注,不能把所有的资源投入,想做成一件事情,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当时他和一平还很庆幸自己的决定,殊不知这也是最大的败因,多年以后,他终于明白了找个道理,只是不知道上帝是否会再为他开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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