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提着从水田里捕捉的八九斤鳝鱼,一路兴冲冲赶回家,天色还未黑。他推开大门,叫了孩子们和疯妻好几声。屋子里却没有一点动静。他觉得很奇怪,放下装着鳝鱼的胶桶,慢慢走到孩子们的房间。
他有三个孩子。最大的是男孩刚满十二岁。两个女孩,只有五六岁。因为村里没有分给他们家田地,家里穷得掲不开锅,孩子们都没有上学。儿子经常随他一起去农田抓鳝鱼。这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他虽然心疼儿子,也没有办法。妻子杨丽已经疯了好几年。疯得厉害的时候,脱光衣服在村里狂奔,或者拿东西砸别人家的大门和窗户。很多村民都讨厌他们一家人。平时和他们都很少往来。安生每次喝酒,都把自己灌得大醉。趴在桌子上面嚎啕大哭。
房门虚掩着,安生轻轻一推就开了!一股异样的气味扑鼻而来。眼前出现的情景,震散了安生的魂魄:三个孩子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脸侧向一边,口吐白沫,身体冰凉。疯妻依靠在一面墙壁上,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呼吸早已停顿。一大瓶剧毒的可乐,停留在房间一角,流出最后的液体。
安生疯狂奔出屋外,站在村里大喊:”救命啊,快来救命啊,有人杀了我的孩儿和老婆……”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宁静的村庄。人们纷纷流下同情的眼泪。市里面的大人物勃然大怒,勒令警方十日内破案,否则卷铺盖滚蛋走人。村子里每晚巡逻的警察不断。一时间人心惶惶,家家门户紧闭。一个巨大的疑团在人们心中盘旋:是什么人如此凶残,对如此可怜一家人下此毒手……
安生躺在床上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他一点也不觉得饿。只要闭上眼睛,妻儿惨死的一幕就在眼前浮现。她们不能就这样白白死去。一个声音高声对他说,一定要找出凶手,为她们报仇。报仇的念头像一道闪电击中了他的心房。他打了一个激灵,从床上一跃而起,动手烧火做饭。是的,他不能再这样自暴自弃下去了,他要快速的恢复身体,执行他的复仇计划。生活对他已经没有别的意义。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找出那个人,把她或者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村子里有一个孤老,已经六十岁了,依靠政府低保过日子。但孤老并不老实,经常调戏那些丈夫出外打工的女人。那些妇女担心丈夫知道,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孤老很得意,每次撩拨完那些妇女,回到家,喝一点酒,唱唱小曲,安然入梦!这样的日子他觉得永远过不够。这一天刚刚躺下,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他家的大门被砸开。他吓得心惊肉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一条大汉,脸色铁青,满嘴酒气,直挺挺的走到他跟前。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死了妻儿的安生。
孤老看见安生,怒气顿生,从床上爬起来,叫道:”狗日的东西,你凭什么砸我家大门?你以为你死了老婆孩子就了不起了?告诉你,我家大门可是有价钱的……”
安生伸出来大手,掐住孤老的咽喉,孤老立时呼吸不畅,眼珠都瞪了出来,指着安生道:”你,你想干什么?”
安生把孤老扯到到墙边,把他的头往墙上撞了好几下,厉声说道:”你个棺材瓢子,是不是你害了我的孩子和老婆。如果不说实话,别怪我不客气,反正我,我也不想活了……”
孤老被撞得头晕眼花,双手乱摇,连连叫道:”你怎么可以凭空污人清白,我,我什么时候杀害你的孩子和老婆?”
安生冷冷的说:”你个老东西,你调戏别人的老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快说,我的孩子和老婆是你害的,还是别的什么人?”
孤老眼珠一转,说道:”你先放了我,让我想一想。看看谁有可能害你的老婆和孩子。当然,当然不是我。你就是借一百个胆,我也不敢杀人啊……”
安生放下孤老。孤老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在一条三只脚的板凳上坐下,长长喘了一口粗气,才慢慢说道:”我有一个怀疑的对象,只是怀疑而已。你不要和别人乱说。现在可是讲究法律的社会。”
孤老把头凑到安生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什么。安生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会是她吗?看起来挺和善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是她吧。你个老东西,又想骗我是不是?看我不揍扁你……”
距离破案的日期只剩下三天了,案情却没有丝毫进展。公安局办案的每一个人,从警长到警员,无不压力重重,忧心如焚。市领导一再强调,凶手作案如此恶劣,影响极坏。不将其查办,绳之以法,不足以平民愤。
就在大家为案情一躇莫展,陷入绝望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农村妇女前来报案。那女人大约三十多岁,相貌很漂亮。一张嘴能说会道。声称知道凶手是谁。就在疯子遇害前不久,她无意中撞见了那人在一片树林里对疯子施暴。那人是村里有名的老无赖,无牵无挂,有好些妇女都被弄晕糟蹋过。她一直不敢报案,就是担心那人报复。
大家长长松了一口气,感觉压在身上的巨石一下落了地。于是申请逮捕令,安排警员,抓捕嫌疑人。
夜,一弯残月渐渐西沉。
劳累了一天的村民,早已进入了梦乡。只有一户人家灯光依然亮着。窗户上面映着两条人影。一男一女在窃窃私语。
女:”那些警察真是笨蛋,老娘随便撒了一个谎,他们就信以为真了。早知道这样,把孤老早一点举报出来,也免得每天提心吊胆的。”
男:”我还是觉得害怕,如果事情败露,我和你脱不了关系。搞不好要被枪毙!”
女:”窝囊废,人是老娘杀的,老娘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些什么?老娘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个窝囊废!”
男:”我到现在都搞不明白。疯子一家那么可怜,你为啥要毒害她们?”
女:”疯子该死,孩子该死,他们全家人都该死!尤其是疯子,她,她看见孤老糟蹋我,不帮我不说,还在旁边傻笑。我恨她,恨不能她们全家死光死绝……”
男:”这,这是真的吗?你怎么从来没有对我提过。可恶的孤老,他,他竟然……
女:”窝囊废,告诉你有用吗?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表哥在局子里已经整好了孤老的黑材料。你只需要闭嘴就行!”
男:”我,我还是觉得不踏实……”
女:”窝囊废,快睡,懒得跟你啰嗦!”
窗户里面的灯忽然熄灭。一条人影从窗户底下缓缓站起来,脸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眼里如同要喷出火来,慢慢转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村民李寒早上被一阵强烈的尿憋醒,披上一件衣服,急急忙忙奔向后院上厕所,走进后院,忽然吓得目瞪口呆,尿意全无。距离他家不远处,他的邻居,蔡兰,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和她的丈夫,双双被人杀死在菜园地里,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四周的青菜。
于此同时,又有村民跑到公安局报案。安生喝了一瓶敌敌威剧毒的农药,躺在床上,身体僵硬已经死去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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