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和黑灰都来自那张大嘴
老去的刺耳铁轨在制动
噪音像爱恋般无处栖身
人不能两次进入同一条河流
又有谁踏入过同一班地铁
一抹飞烟
落入那片金色的刘海
祖母绿的眼睛在眨动
还是
落入那破洞牛仔裤
焦躁的膝盖在抖动
还是
落入窗边那瞌睡的头颅
油腻的黑发在颤动
还是
落入那双被泥水湿透了的红色麂皮鞋
她娇羞地在躲藏
一抹飘忽的飞烟
蹿进了我的鼻腔
我的肺 因此
成为了伦敦
一张大嘴
日夜吞吐着人们和他们的梦
做梦的人们也争分夺秒地吞吐着她
当年的我日日在Bank换地铁、换DLR，赶着去上学或赶着回家。伦敦的日辰难以忘怀，一呼一吸都难以忘怀。没有安装安全门的地铁月台，铁轨和隧道口就这样明目张胆地露着。不时有小老鼠在铁道边上窸窣窜行。老旧的Central line上，地铁刹车时声音永远是那么刺耳，待停下来后，总要跨过喷写在月台边上的白色的略带凸起的“MIND THE GAP”标志，才能上车。
在这地上和地下交换着行驶的三十分钟里，我往往是独行。像这车里大部分的人一样，有着一个明确的目的地，或焦躁地期盼着到达，或像大脑开了自动导航系统一样，条件反射般地游走。每个人出现在伦敦的原因都不同，心情也不同，但是在拥挤的车厢里，大家都一样。这车里所有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等待着。这座超级大城市未必能成就你的梦，却可能成为你深宵的或白日里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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