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文/拾月星河

天亮了啊，这一夜睡得稀里糊涂的，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久的梦。

我睡在北边的屋子里，却清晰地听得到南屋窗外鸟儿欢快雀跃地叫。

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八点多了，抬眼看我睡在的炕边，母亲正坐在炕沿上看电视剧，屋子里舒适清凉，光照适宜不晃眼，窗外阳光明艳，节奏放缓。

我起身，直接穿着睡裙走出房门，寒冬腊月的北方小镇，空气竟如此温暖，太阳光照着我黑色的头发直发烫，来不及去管天气为何如此暖和。着急去厕所，因为憋了一整个晚上。

走回房间，南屋床上放着两套新衣服，两套衣服长得一模一样，唯独区分大小码。我问母亲，这是谁的衣服，她说是宇兴大哥拿来的，给我和阿鑫一人一套。

那裤子是一条带条纹的西裤，配着一件灰西服。我和阿鑫都穿上看看，都还合身。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发觉该减肥了，腿有那么一丢丢地粗。

不过，阿鑫穿上倒挺合身好看的。

我也没有继续追问母亲，为什么宇兴大哥要给我们俩送衣服，难不成他改行做服装生意了？原本的电梯安装不是做的好好的嘛。说来也奇怪，我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踏踏实实地把衣服收下了，没有半点难为情。

看出窗外，菜园子里的菜秧都已枯黄，叶子风干成纤薄的黄纸，藤蔓扭曲蜿蜒盘旋，它们有的站着有的躺着、趴着，等着春风再次来临，被春雨碾成泥土，焕做新生。

时间是深冬，窗外的景象在秋末，母亲的房子里，是夏季的模样。

我能一天穿梭于三季，可我竟不惊奇，不追问，不讶异，只是静静地感受。

我再次回到北边的屋子里，母亲还在看电视，如果没记错，这几天我一直在陪着她看，追了三四天的剧，我此刻已忘记了剧情。但我猜这定是一部旷世绝作，像当年万人空巷的《流星花园》一样，使人不舍离眼。每日脑海里都回荡着："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平日里我和阿鑫回家，她和我叔都会忙前忙后，做一大桌菜，再把大袋的花生瓜子爆米花，苹果橘子水晶梨全都拿出来，一股脑地堆在炕上，让我俩脱鞋上炕，看着电视，不停嘴地吃。

这次我也觉得舒适，她不再劳心做饭，拿吃的东西招待我，而是开开心心地看电视。尽管此次回家，母亲的表现不同于往日，我也没有在意。

我在母亲家呆了三四天，这几天过得舒心顺意。不用看一眼手机，也没有杂七杂八的烦恼。我就像个已经写完整本暑假作业，却还有大把假期的小学生一样，也像欢脱的小马，安静地守候着属于自己的时光。

我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问母亲："妈，我在这个寒冬腊月，我究竟回来过没有？"母亲终于不再看电视了，而是望向我，跟我说："你没有回来过，去年过完春节，你就没有再回来过。"我的眼圈突然红了，一把拥抱住母亲，忍不住抽泣："是啊，我怎么都没用返程的印象，到底是坐的飞机还是火车，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长大后，我没有拥抱过母亲，不是我们不爱对方，而是没有找到一个情感迸发的机会，或者是难为情。

可是这次，我直接拥抱着她，真实的感觉到她微胖的身体随着我的哭泣而颤动。我尽情地痛哭，因为我不曾回来，这一系列真实的情景，竟然是一个梦。

我虽是经常做梦的，可是，这是我第一次，在梦中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所以，在梦中，我肆无忌惮地睡到天亮；在梦中，东北的寒冬腊月里，我可以穿着睡裙站到院子里；在梦中，我接受家人的礼物，不需要客套和难为情；在梦中，我不去追问合情不合理的情景，顺其自然就好。

我终于明白，在梦里，为什么我可以一天穿梭三季，因为我和家人，都在等一个春的来临。

我是个爱做梦的人。

昨晚的梦，将我直接带回了母亲的家，免于旅途的艰辛和忧虑。

在温暖的夏季里，我们一起度过了无忧无虑的三天光景。

梦里的我，真实勇敢，梦外的我，总有顾虑。

距离太远，等待春天来临时，当我们再次相见，一定先来个实实在在的拥抱。

回家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