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从生活无法自理到离世,前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享年92岁。2016年8月底,爷爷给他大女儿我母亲说他半夜去厕所摔了一跤,屁股疼。全家人都没当回事,心想这么大年纪,身上零部件都老化了,摔了跤肯定疼啊,休息几天就好了。又过了四五天,爷爷可能觉得更疼了,可是又不好意思让女儿们看他的伤势,让母亲给他买膏药。母亲买了膏药去给爷爷贴,发现爷爷屁股上拳头大一个肿块,以为是摔了跤的淤血。伴随着的是爷爷饭量越来越少了,做的再精心的饭爷爷也觉得没味道。
爸妈和姑姑们商量着把爷爷送县医院让大夫瞧瞧,爷爷执意不肯,姑姑们说要抬他去医院,他紧紧抓着床梆,于是只好请村医每天来给爷爷输点能量。大概输了有一周的能量,仍然疼,仍然不想吃饭。在我们的劝说下,爷爷突然在一个周天问他大孙子我哥说:"你们去问问县医院的大夫我这病能治好吗"?我们答应下来第二天就去问医生。其实,哪里还需要问医生呢?那么大年纪了,把他送去医院治疗是我们所有家人的本意啊。爷爷意识很清醒,为了让他知道我们确实去医院问了,第二天一早才告诉他我们昨天去医院问了,医生说能治好他的病。在爸妈姑姑姑父们的劝说下,爷爷终于不再强烈拒绝不再紧紧抓着他的床说不去医院了。
到了医院,医生看了下屁股上的肿块,通过会诊,第二天和我们说怀疑是直肠癌,但县医院医疗条件有限,看是否需要送往市中心医院。姑姑姑父和哥哥带着爷爷的病例以及化验单去中心医院找了认识的一位肿瘤科大夫,大夫说,要确诊需要做活检,这个病的活检需要从肛门插管剪一块组织进行活检,这么大年纪了,你们家属一定要活检确认病因吗?而且即使确认,那么大年纪了,治愈的可能性也很小。回家后全家人商量了一下,不转院,不活检,就让爷爷周全的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吧,不要遭受那么多疼痛了。
爷爷在医院里待到第五天的时候就说:"这医院看来也就这样,我的病也没见好转,我要回家"。可当时的状况肯定是在医院爷爷被护理的更好一些,也比较方便。于是就说医生不让走,要再治疗几天,爷爷仍然天天嚷着要回家,给所有的女儿女婿说想回家,为了在医院接受更好更专业的护理,均无人同意他回家,最后爷爷又给孙子孙女说,让我们给他拿主意。甚至有一天早上小姑一个人在医院陪护的时候,爷爷用调虎离山计把小姑骗去给他买吃的,他求其他病床的陪护把输液针给他拔了他要回家,人家哪敢啊。再说爷爷当时已经十天左右没吃东西了,哪有劲下住院楼呢。小姑把这个情况和家人通报了一下,家人都很难过,决定无论在医院多好的条件,都让爷爷回家,因为那是一个快要离世的人的愿望,谁能拒绝呢?
在医院住了11天,爷爷被送回了家,仍然不吃不喝,还只是每天给输点能量。我们能回老家的每天回去探望,父亲母亲全天候专职陪护,两个姑姑姑父由于都还要工作,只能抽时间回家陪护,小姑父和父亲每晚睡在搭在爷爷屋外的帐篷里以应对爷爷随时离去。
爷爷不吃不喝,枯瘦如柴,紧紧靠一点点能量维持了10天,在10月2日下午,我和哥哥探望了爷爷离开家不到20分钟又被父亲电话叫回家,说爷爷不行了,两个姑姑姑父也陆续回到家,爷爷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全家人都守在身边,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样子,爷爷的呼吸没了,一句话也没给家人留下,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无语、无奈,无畏,默默地掉着眼泪,看父母们给自己去世的父亲擦洗身体,更换老衣……
爷爷走了,前前后后,不过个把月的时间, 从吃吃喝喝到少吃少喝到后来不吃不喝再到最后闭上眼睛,似乎一切都很平静,但身体的疼痛只有爷爷本人知道。
爷爷走后,我常常在想,生命到底是什么呢?都说爷爷是有福之人,虽然只有3个女儿,在农村曾经被很多人笑话没有儿子,但爷爷的确是享了女儿女婿福的,比起很多有儿子的,爷爷真是很有福气;爷爷老实又爱帮忙,退休后一直住在农村,周围谁家剪刀菜刀都是他给修好磨利,很多邻居的扫帚甚至一些家用工具,都是爷爷就地取材帮忙做的;爷爷所求少易知足,他有退休金,却从不乱花钱,他种的吃不完的菜拿街上去连送带卖,哪怕卖5块钱,回家都很高兴,碰到认识的人直接送人家……这或许就是爷爷生命的秘密吧——简单就容易快乐,无欲就容易满足,助人就拥有幸福!
写在爷爷一周年祭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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