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给爹娘打电话,因为下雨,他们正在屋里“投亭子”,这是老家话,其实就是把麦子的麦杆分类加工,成了别人做工艺品的原材料,也是他们挣钱的一种方法,有人专门收购。
这是娘最擅长的活,她可以飞快的去掉秸秆叶子,能干净,掐断,分开放置,她一个人应该比我好几个人都快,平时如果我回老家帮她,她都笑我笨拙,我不是把麦秸拿反了,就是把整理好的又放错了。此时娘总是一脸笑容,耐心的教我,而我真不是好学生,她擅长的手艺我几乎都不会。
娘会做布鞋,在老家我也曾接触过,每当我试图去帮她,她都会飞快的藏起来,也许是我曾经毁掉她太多纳鞋底的大针,她已经放弃收我这个徒弟了,只是怕我再次搞破坏,一看我盯着她没有完成的鞋底,就赶紧收起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娘还会“掐辫子”,这是当地很多人都会的手艺,也是老家有些年龄的女性一年到头都干的活,她们用一块布包着整理好的麦秸杆,把它们编成长长的辫子,最后变成加工草帽的原材料。
我在老家待了四年,娘的手艺愣是一个也没有学会,娘总是笑我不是干农活的料,爹也不强求,告诉我,“要想穷,编长龙”,学习那些没有大作为。好好读书,好好教学才是正道。
爹虽然只是一个爱幻想的农民,有时候很多想法不切实际,这让他自己和家人都吃了很多苦头,可是他有时候说的话,还是很超前,一个初中文化的农村老人,总能比别人更有超前意识,我在老家的时候,我们的日子在破产的边缘,家经常被讨债的人包围,可是他和娘还是坚持让孩子上学,平时家里爹时不时的说教育的重要性,搞的当时身为农村老师的我颇为感慨。
阴差阳错我居然自己在老家陪伴爹娘四年,这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很多都比较悲催,直接导致了我后来的离开,可是在老家的四年时光,虽当时比较难过,可是对于我后来的人生,真还是好事,也许别人遇到难处还有老家可以退守,而那时我已深知我们没有任何后路。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能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不惧怕任何困难,毅然决然的在市里生存了下来。这真该感谢爹娘,是他们的孤立无助,让我们才能狠下心来放手一搏。
在老家的时候,偶尔被别人质疑和嘲笑,我多么渴望他们可以给我一些安慰,哪怕只是语言的肯定,可是这些想法也是奢侈之念,因为他们从来不会表达她们的想法。无论我多么委屈,他们除了默默劳作,从不会想给当时的我做什么交流,更别说什么心里疏导,安抚情绪了。我们都在绝望的等待。
往事历历在目,已经时过境迁。当年我二十多岁,她们也都不到五十,如今我也过了不惑,他们已经年近古稀。
昨天我给爹娘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们的近况,爹娘听的很开心。爹说只有我看他大孙子他才最放心,比他自己都强!他不是不来我们家,他怕来了当误他孙子学习……总之,他不来也很放心。
给爹娘聊了半个多小时,放下电话眼睛有些湿湿的,想当年女儿小时候,我让她自己洗袜子,爹跑过来给我理论,说孩子这样小,就让干这干那,……我怎么给他解释都不行,最后,我实在没有办法,告诉他,按照法律,我是孩子的第一监护人,我有权利按照自己的意愿教育孩子。
原来我多么渴望他们给我说今天的话呀!二十年后终于如愿以偿,如果不是看到被我曾经“蹂躏”的孩子,如今成了他们的骄傲,我想倔强的他们今天绝不会如此对我,还是事实胜于雄辩。
二十多年的岁月,多少次的交锋,特别是最初我在老家待四年,先生也不在老家,只有爹娘女儿和我四个人的时光,因为生活压力、习惯、教育问题,我们多少次短兵相接,我觉得的理所当然,竟然是他们眼中的不可思议。我们天天上演外来媳妇本地公婆的故事。
日子总是难以捉摸,谁能想到后来能够如何?!我没有想到公婆如今能对我如此肯定,他们也没有想到我们可以过到今天,感谢老天给我如此机遇,感谢爹娘给我诸多包容,感谢生活让我坚定信念,家虽然总会有太多想不到的矛盾,只要心中爱着对方,老天最终总会给彼此一个比较满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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