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浩浩荡荡的雪将大地蒙头盖脚捂得严严实实。再也看不到所有的伤痕累累,也找不到坑坑洼洼。放眼望去,整个世界一片洁白。空气中再也看不到飘浮的枯叶,更找不到半点儿尘埃。
红梅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忽然想起伟人的豪气,又想起喜欢雪的不只是渺小的自己。
新修的柏油路上,无论是宝马路虎还是奔腾夏利,都以相同的速度,相同的姿势,小心的行驶着。坐在车里的我此时才知道,那一朵朵可爱的小精灵也有烦人的时候,它们竟手拉手地把平坦光滑的柏油路面儿占为己有,每一辆轿车驶过,它们都会觉得委屈,还眼泪汪汪的。当很多辆车驶过时,它们的泪就会化成细细的小溪,然后聚到最低的洼处诉说着心事。我们的车在被碾压的或是又硬又滑,或是水花四溅的路面上颠簸着。行驶到屯里时更加减慢了速度,说不准谁家门口就会突然窜出来鸡鸭鹅狗,或者是行人。突然发现就在我们前方不远处,有个黑点似乎一跳一跳地动。等到近了时才看准,那是一个人。准确的说,是我们后屯儿一个无依无靠的老男人。他右手拄着一个下端带三角架的拐杖,左手拎着两个足有二尺见方的塑料袋子。那腰佝偻着,右腿每挪一步都会不经意的抖动几下,左腿也随之倾斜,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的感觉。我们的车并不敢鸣笛,生怕打扰了他那一瘸一抖的步伐。车行到他身边时,我们才慢慢的停下,那老人也拄着拐杖努力的站在原地。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我发现他的脸上竟然有细细的汗珠,眼角也淌着泪水(或许是风流眼)。他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着我们,然后似乎很失望的自语到,唉!不认识,不是一个屯的。
我男人走下车笑着说,没事的,不认识也捎你一程。老男人笑了,于是,我就在车里先把他的拐杖,塑料袋子接过来,然后才紧紧地拽住他那只又瘦又黑的老手,使劲地往车里拽,我男人就在下面使劲地推着他的屁股,随着哎呀哎呀的声音,我俩总算把他拖上了车。
哎呀,得回你们肯捎着我,要不等我自己走回家,都得大半夜。
这大雪泡天的,干啥去了?
我喘着粗气说道。
去医院检查呗!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按着他那条一直不停抖动的腿。我也好奇地把手放在他那条抖动的腿上,并稍稍用力想控制他的抖动,可那条腿就像被谁安装了电源,怎么也控制不了。老人推开我的手说,没用的,都抖多少年了!自从我儿子突然离世那天就这样了。
你今年多大了?
七十五!
七十五了还自己过?能做饭吗?咋不去闺女家?
我有些心疼这个可怜的老人。
唉,闺女也不容易,在北京租房面积小,孩子又上学,不想拖累她。
反正我自己还有点儿土地,每年也够勉强糊口了。小病小灾的也花不了几个钱,大病就算了,都这么大岁数了,也没啥可惜的。
老人很自然的说着,就像谈论的生死与他无关。
像你这样的,够低保了吧?
我看着他,更希望他点头肯定。
没想到他却笑着说,我问了,人家说我不够资格。说我有地,地就够我吃的了。
突然我的心就有些堵,还有些噎的感觉。
绕行了几里路,终于把他送到家门口了,他下车的速度还不算太慢。我把拐杖递给他,又把那个塑料袋儿套到他的手上,目送着他进了小院儿,我们才奔回自己的小家。
路过村里小卖店儿的时候,正赶上一群群打牌的人有说有笑的回家吃晚饭。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享受国家照顾的衣食无忧的幸运儿。突然间,我就悟出了一个道理!原来所谓的低保,五保所保护的对象并不是真正的老弱病残,而是那些低龄的,五十多岁的游手好闲的赌场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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