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

爬上很高很高的地方，走到栏杆的尽头，遥望着过来的路，路上点起了灯火。走过的路，留下的脚印铺满了过去，过去有多远？家就在路的一端。

路的一端，是家。门前有俩棵老树，夏天我们都在那乘凉，俩棵老树陪伴着我的童年。有位老人为了生计，长年不在家，如今，那俩棵老树已经没有了，老人却回家了……截断的老树，上面写满了一圈又一圈的年轮，我的童年在外圈，老人的晚年在内圈，永远隔着好几圈。在中间的几圈里，三年多，许多日夜，看着老人拉二胡，听着老人的笛声，与老人畅谈历史，点评人物直到深夜。如今的夜，老人在家，我在家的路上，而过去的路太过漫长……

老人的老人是我的曾祖父，给我取了乳名，也是唯一一位呼唤我乳名让我感到襁褓之爱的人。老人常穿一双大水靴，拄着拐杖，徘徊在我放学的路上。老人总能远远地看见我，而我总能在老人的衣角中找到一块冰糖或是一块饼干。我总能记得，那天中午，老人摔倒在门前的台阶，没有人，只有一个扶不起老人的我，一直在哭……我总能记得，那天傍晚，微弱的阳光斜照门前，光被门挡住了，怎么也照不到躺在门后的老人。喂进老人嘴里的食物滑落在地上，我的泪止不住地流，没有哭泣声，那是我第一没有哭泣流下的泪。那一道门，隔开了老人与阳光，也隔开了老人和我。那一道门，让我幼小的心灵第一次感到生离死别的悲痛。最后的最后，我再没见过老人了，老人被一块大红布裹着，而我们跪在外面。

离别是痛苦的，一别将近二十年了，每每浮现老人慈祥的面孔，都会有着童年的美好回忆。每每写下追忆时，一字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