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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天和小野猫

雷雨天和小野猫

作者: 明月寒露夜 | 来源:发表于2024-07-08 15:01 被阅读0次

    极端天气才会激起一些情感和回忆。刺眼的闪电,瓢泼的大雨,雨水沿着墙壁汩汩流下。我看到楼房上悬挂着的白色排水管,激烈的水流在不断地出来。

    我想到我们家没有排水管,房顶也和别人家的红瓦不同,是塑料透明的瓦片,用螺丝固定在铁架的房梁上。这是爷爷的主意,他没有盖传统的顶楼,而是用这种省钱的方式。透明房顶似乎并不那么牢固,姑姑总会担心大风天气会掀开他们,将他们吹到楼下,万一砸中某个不走运的路人,我们一家也要跟着不走运了。但爷爷奶奶似乎很放心,认为螺丝固定得很结实,吹不下来的。爷爷一直很自信自己的建筑技能,对自己设计并监工的房子非常有自信。我发现了房子有一些不方便甚至危险的地方,但他不以为意。

    在特殊天气下对灾难的恐惧,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我在老家院子里生活过几年,体会到了这种时时刻刻萦绕在心头的惊惧担心。

    老院好多年没有人居住,它的使用寿命也像长期不运动的人体一样,出现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毛病。而最主要的毛病就是漏水。像今天这种暴雨倾盆的天气,暑假在家里看家的我,必须要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留意哪里是不是漏水渗水了。然后,再拿来脸盆放在下面接着。最怕的是电视机上面漏水,这样这个大家伙就很有可能报废,而我也无法靠它打磨时间,缓解孤独和无聊。老家里没有有线电视,爷爷几十块买来一个简易的小天线,靠着它能搜到几个附近县城的地方台。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总能够搜到安徽台,安徽台经常在星期天放一整天的电视剧,这是小天线唯一能搜到的大电视台了。

    雷电暴雨天气总给我说不清楚的感受。

    那天我仍旧像往常一样在屋里看电视,突然,听到一声轰天巨响,屋子也跟着震了震。我跑出房门一看,原来是一颗泡桐树在风雨雷电的冲击下倒了。树身重重地砸倒院子里的围墙,砸到刚盖起来的红瓦平房。那间平房当时没有住人,里面黑漆漆的,连地面都是原始的土地。那棵大树就这样倒在了房顶上,砸毁了红瓦青砖,枝毁叶落,一片狼藉。我惊惧地跑出房门,想要去找爷爷,告诉他房子被树砸到了。爷爷当时不在家,应该是在庄里办事,等他回来,看到了一幕似乎也并没有担心恐惧,一会儿又出门了。

    与爷爷的淡定成鲜明对比的是奶奶的焦虑。那时候,爷爷奶奶都经常不在家,他们在百花商场有一个摊位,必须得有人看店营业。所以,奶奶回家总是到了夜晚。而我总是会感受到奶奶的焦虑和担心,她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她的焦虑又总会惹得我很烦躁。我也不清楚她在焦虑什么,似乎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焦虑对象。她不喜欢雨天,不喜欢在雨天出门。她也不喜欢小猫,烦猫烦得不得了。而我喜欢雨天,小时候总喜欢打着伞去外面趟水玩,感受凉凉的雨水冲刷我穿着凉鞋的小脚丫。我也喜欢小猫,认为它们很可爱,总是在老家二楼的房顶上偷偷观察小野猫。

    养猫是绝对不行的,奶奶不喜欢。但我家却很招小猫,有一只猫妈妈把它的崽崽生在了那个曾是香蕉树旧址的堆满木头的平房里。刚开始,我也不知道那里面有小猫,直到我注意到这个猫妈妈经常在我家院子里进进出出,飞檐走壁。

    有一天,我爬进了那一堆木头里,从缝隙中看到了好几只天真无邪的小猫咪。它们近在咫尺,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我的存在和偷窥,依旧嬉戏玩耍着,背上毛绒绒、奶呼呼的。我想伸手摸摸它们,但一种怕打扰它们的担忧,又让我缩回了手。其实,我也挺害怕的,毕竟它们是小野猫,万一挠我呢?

    就这样,小猫一天天地长大了,它们开始爬出仓库,院子里没人时会偷偷探索仓库门前的小世界。一看有人出来,就飞速地跑回仓库的木头缝隙里。我也曾拿着馒头喂它们,引诱它们出来和我一起玩耍。但它们十分警觉,总是我不在的时候才出来吃,吃完又躲回木头小巢。

    它们不和人亲近,我也没有办法,想收养它们的打算只能作罢。

    我记得小学四年级有一篇老舍写猫的课文,学完之后,我仿照着老舍的语言写了一篇关于我看到的小野猫的作文。语文老师看到我的作文,对我说了一句:“你学习能力很强。”我以为老师可能会对我说抄课文仿写,没想到她竟然夸奖我。我因为这次意料之外的表扬开心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难受了。语文老师告诉同学们有一个作文比赛,大家写篇作文参赛吧。而我抓耳挠腮,实在写不出来,便找来作文书抄了一篇交了上去。老师看了我的作文,把我叫到教室外,问我是不是抄的。我扭扭捏捏,满脸通红,哪里敢承认是抄的啊。老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让我回去,她说这篇作文也只能投投试试。这件事后,我陷入了很长时间的自责与羞耻之中,又回到了没有自信的状态。

    小猫生长着,我也在生长着。几年后,离开老家的我,再次回到老家,在路边看到了一只熟悉的黄色身影。是它!是那个时候的小奶猫,它长大了!我看着它在草丛中捕猎觅食,行动机敏灵活,已然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大野猫了。而它却丝毫没意识到我是那个在木头仓库偷窥它,给它喂过馒头的小女孩。它不记得我了。

    我想起它的几个兄弟姐妹,现在是否都存活下来了呢?它的猫妈妈还在吗?它现在多厉害呀,已经能自己捕猎活下去了呢。或许它还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像当初的猫妈妈一样,把小崽崽们生在庄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日日照顾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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