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冬季,火车从武汉出发,穿过蜿蜒的山丘,越过开阔的原野,向着长沙飞奔。车窗外,白雪覆盖着大地,红妆素裹,分外妖娆。在19号车厢里,坐着一对年轻男女,女子稍稍侧着身子,头靠在车窗和坐椅的转角处,把双脚搁在皮质的坐椅上,男子用双腿压住她的脚背和脚踝,一边用手抚着她的脚尖,用自己的体温让她暖和一些。
这男的是我,女的是你,这是我们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单独在一起。这种感觉,慌乱而美好,新鲜又奇妙。
还记得第一次与你相见,那是一个初秋的午后。当时我站在操场边的公告栏旁,看上面发布的信息,忽然感到身旁有一道亮光掠过,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位妙龄女子从大门口往操坪款款走来。她瓜子脸,长发披肩,身着紫色的碎花长裙,脚穿高跟鞋,面容姣好,体态婀娜,举止端庄,气质高雅,有如仙女下凡。我顿时呼吸暂止,两眼发直,心脏蹦蹦乱跳,就像被电到了一般。总觉得这人好像在哪见过,陌生又熟悉,高冷又亲切。
想不到和你这样一位大美女成了同事,天上有时真会掉馅饼下来。此后两年,我俩的关系仅止于普通同事,其间出去玩过几次,都是一大拨人在一起。现在来评价当时的情景,也就是我一单相思,一直处在暗恋你的状态。
事情的转机很意外,很突然。单位领导不知道触发了那根神经,忽然决定要统一着装,准备给每人发一套西装。当时知名的品牌有雅戈尔和美尔雅,雅戈尔在上海,太远,美尔雅在武汉,比较方便。品牌定了,派谁去采购?平常从来不讲民主的领导居然要群众投票选出釆购人员,男女各一名。结果是我俩以高票当选。
就这样我俩和单位派出的两个领导一行四人一起到了武汉。采办的事很顺利,一二天就定下来了。有几件事印象很深刻,现在还记忆犹新。
领导对下属还是挺关心的,刚到武汉的那天,晚餐点了几个大菜,有炖土鸡,有清蒸武昌鱼。你和工会的那个女干部大快朵颐,吃得有滋有味。我吃得比较少,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你吃,觉得是种享受。你问我为什么不吃,我说,饱了,秀色可餐。你的脸一下子红了。
我和管后勤的男领导住一间,你和女干部住一间,两间房紧挨着。晚上洗完澡,头发不容易干,我去你们的房间找你借电吹风。你刚好洗完澡,正在吹头发。你的脖子细细的,长长的,头发乌黑发亮,又浓又密,宛如一簾黑色的瀑布。顷刻之间,我的心头已是满满的爱意⋯
晚上我们上街去买东西,买什么已记不清楚,我只记得天下着雨,我们只有一把伞,我不自然地把右手轻轻搭在你肩上,左手尽量把伞往你那边撑,生怕你淋湿。一对情侣互相搂着腰从我们面前走过。我试探着说,不认识的人还以为我们是恋人呢,你说,想得倒美,我说,还不许我瞎想想吗?
在武汉的第二天,单位忽然来电话,说有事要我们两人先回去,留下两领导处理未尽事宜。感谢上天眷顾,使我俩获得了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我们登上列车,坐在一起。那时候的列车还没有空调,窗外飘着雪花,车厢里异常寒冷。你不停地跺着脚,我真想把你的双脚抱在怀里,但不敢造次。我说,你把鞋脱了,把脚放上来,我给你暖和暖和。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给你搓了一阵脚,我说,好些了吗,你说,暖和多了。我说,你休息一会吧,火车还要二三个小时才会到长沙呢。你把头靠在车窗和坐椅的转角处,闭上眼睛,我静静地看着你,感受着你的气息,觉得幸福和满足。我想,列车的下一站不是长沙而是广州多好,最好没有终点,就这样一直往前行驶⋯
我们在长沙下车,吃了午饭。好像吃的都是蘑菇,一个蘑菇炒肉,还有一个汤里也是蘑菇。多年以后说起这事,似乎嘴里还有蘑菇的味道。
下午我们回到了县城。雪一直在下,那是1997年的第一场雪,来得不早不迟,正是时候。雪下面的花草,正在悄悄萌芽。
不远处有人推着车在卖麻花,很大的麻花。我们买了一大包,分成两份,你一份,我一份。望着这又香又脆的大麻花,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们俩注定要一辈子相亲相爱,相依相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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