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中有条大花裙,白底大红花的款,在十大着装风格里该属于戏剧新潮类,我喜欢极了,拿过它,日夜抚摸,后来……它在我的衣柜安静得躺了10多年。
小时候,大家都不洋气,我也不敢穿“招摇”的衣服,裙子只是个念想,因为我从内心里恐惧和别人不一样。
每次把裙子拿起来,脑海里便出现一个场景: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发出嗤嗤的笑声,而我无所遁形,就像一个没有裹脚的妇女,看着满街的三寸金莲自惭形秽,只好拼命往后缩。
后来,我长大了,被教育得“三从四德”,但火热的内心无处宣泄,只好写些无病呻吟的文字,与诡异的自我对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偶尔拿着“心血大作”满心欢喜得给别人看,而对方不置可否,敷衍了事。重复几次,自己也觉得没趣,只怀疑自己病得不轻,开始谨慎言行,从思想上改造,从此正正经经。
慢慢慢慢的,我才知道,关于选择自我,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孩童时期不敢穿花裙的我,少女时期不敢将文字展览的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慢慢慢慢的,我才发现,社会日新月异,曾经被教育着好好学习,公开场合别乱说话,凡事别出头,棒打出头鸟知道不知道啊的一代人长大了,可又被家长数落:什么事自己都拿不了主意,真是完犊子。
后来,我才怜惜一代90后极晚的自我觉醒,往往自顾不暇,还要去理解、包容、用最丰厚的爱去接纳、回报脆弱无比的父母。哪怕父母从始至终都只在用丰富的人生经验拦住你的去路,但我们别无选择。
选择自我,不是一个新词,王小波80年代便发出过这样的声音,所以他写了特立独行的猪,可如今在文革里为了生存被压抑天性的那代人依然在用落后的思想去教育他们的孩子,以至于多少年后,又一代人在这个漩涡里挣扎。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被迫上路了,来不及开始的自我认识,不懂怎么进行的自我规划,不敢反抗的社会权威,通通成为利刃削掉我们的棱角,叫嚣着来压迫我们弯曲的脊背。
但我们就这样未曾发出声音,就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吗?
当一个人的自我意识觉醒,不再安于父母、师长们营造的狭小天地,终于懂得用自己智慧的大脑去思考问题,那么当看到父母的局限性,尝过特立独行的苦楚,获得前所未有的进步时,就会觉得世界豁然开朗。
所以,我要将那个曾因价值观混乱而不断自我否定的女孩丢在乱坟岗上,我要走下去,不断塑造新的自我,不断排除万难重生,直到和真正的自我相遇。
曾经茫然若失,曾经大错特错。
但总有一天尘埃落定,才醒悟本以为无数双眼看着的舞台剧,其实不过自己一人,而你是惊艳起舞,还是在舞台出尽洋相,其实都没人在意。
你是你,这辈子只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毕竟,要有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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