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奶去世了,是我们家的老邻居也是我们家的老亲戚,说实话,我回忆不起她的模样,也对她的音容笑貌没有丝毫印象,只能是心里默哀。
昨天下班回家路过的时候发现楼道门口已经搭起了灵堂,昏暗又灵异。 一如既往的响起了令人讨厌但是也可以谅解的哀乐,音乐的声音很大,关上窗户仍旧听得清晰,晚饭的时候开始了儿女哭泣的过程。饭桌对面老爸眼光恍惚,声音努力的放大对我说:“73,84,哪个老祖宗总结的这么准,邪这东西,有时候是真的准,你大姑奶正好84。今天大夫说你爷爷基本就是中期肺癌,大夫说已经没有开刀的必要了,保守治疗吧。”
从小到大,和爷爷奶奶的关系甚好,离的也很近,就在对门。我的脑子一下浮现了爷爷的形象,我的记忆里没有爷爷年轻的样子,回忆起来只是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帽子,在路上一步一步的走着;或是对着镜子,认真的抹着治疗白癜风的药;或是拿着画笔,在纸上认真的作画;他骄傲的向人炫耀社区颁发的“和谐之家”的奖状;他陪奶奶在医院,认真的拿本子记录下医生对奶奶的每一句嘱咐,闲的无聊了,他就手绘医生的画像;家庭聚餐的时候,他会默默的摆好全家每一个人的凳子、饭碗、筷子,要是碗筷少了,他会说:“不可能,我按数拿的,都是正好的。”;他也会喝多,然后摇摇晃晃的回家。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至亲得癌症的消息,可是我竟然冷静的想骂自己。没有难过,没有惊讶,没有怀疑,居然就该死的冷静的接受了,相信了。只是一想到全家福上以后就会少一个人,一想到聚餐的时候就不会有爷爷的身影,一想到从此奶奶一个人孤单的守着一个屋子,心里就止不住的心酸。
今天上午去医院看了爷爷,丝毫看不出来生病的样子,和往常的他一模一样,他不停的说:“这医院里我都门清,总陪你奶奶来,小护士还给我介绍呢。我没事,你们都早点回去吧,好不容易休息,好好休息一下。看,大夫非得让我穿上这病号服,说要不然都认不出我是病好了,没事,什么事都没有。这辈子身体倍棒,一点事都没有,打点滴都是第一次。在这住这挺好的,还不用干活,还有人伺候,在这儿住着,能多活好几年。”
老婶说:“嗯,就是让你住院调理一下,就像他们奶奶住院调血糖一样,反正有医保,也花不了多少钱,这大夫本来不让住院的,现在没病不让乱住,是我大哥找人家主任,人家才让住的。你就安心调养。”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看过去,爷爷一如往常吹嘘自己身体好,我都快怀疑是医生误诊了,不是因为他身体好,是因为他还有精力和信心去谈论这件事情。
爷爷一笑说:“不用你们都过来,等我真躺在床上不能动不行的时候,你们再过来就行,当然,可能真有拿一天。都早点回去,都多吃点,一个个的都瘦了。没事,待会儿你奶奶还过来呢,我让她把她胰岛素的针头拿着,这双数日子了,该换了,她自己老忘换。”
老婶说道:“啊,针头两天一换就可以?”
爷爷说:“正常是一天一换的,但是两天一换也没事,老陆家也十多年的糖尿病了,针头都一周一换。”
老婶说:“一周一换不行,容易长细菌。”
爷爷说;“关键是针头都钝了,扎的时候疼。可是她自己也老想不起来,都得我想着,她现在岁数大了,总是往事,昨天来医院之前还撸了我一顿,自己把煤气阀门忘关了,我说她俩句,她还急眼了,说,你就不能管一下啊。所以啊,还是在这好。”
听着爷爷一句一句冷静清晰的说话,心里怀疑了医生八百次是不是误诊。可是一句话又将我打回了冰窖里。
“爷爷,带水果了,你吃点吧。”
“不吃,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吃不下,感觉这肺子里可沉了,往下坠。”
一瞬间,心又揪着疼了一下。因为这样的日子只是刚刚开始,癌细胞会渐渐的在他的身体里扩散,最先开始的或许是肾,或许是胃,或许是肝,他会吃了就吐,他会上不出厕所,他会被癌痛成日成夜的折磨,开始是止痛药,后来是杜冷丁,直到最后没有药物可以缓解他的疼痛。现在的我们想他多活几年,可是那个的时候的我们却希望他能早日解脱。我的人生除了高考,没有数着日子倒计时过,这是第二次。
爷爷又转移了话题对老婶说:“多给孩子留点零花钱,省着不够花,钱不花,有再多钱不和没有一样么。”
我不知道爷爷打心底里是怎么觉得自己病情的,他的言语里都是坚强和乐观,可是每一句话在我听来都是最后一句一样。
我不敢待太久,离开之后,只敢淡淡说一句:“希望没什么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