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结束前夕，青梅刚提交了毕业论文，接到了陈新的电话，叫她准备去复试。
能够去复试，很高兴的。家里说表哥找的乡里中学也稳的，舅舅那边，因为外婆生病，一直在两边跑，很忙也很累，况且是舅舅办事，也不需要问的。
那个晚上，她的心情很好。看了会书，就睡了。
夜里，青梅想起身，觉得自己胸口被什么压住了浑身动不了，往哪一边翻身都动不了。她有点微微出汗，想动动手指，不行，想动动脚趾，不行有点着急也有点害怕。一会儿好像意识到自己在睡觉，在家里，有人在屋里走路说话。那再睡一会。
在门口河边放牛，河边的沙滩软软的，突然脚一滑，向河里滑去。脚一蹬，醒了。
天有些热了，她伸手摸摸，额头都是汗，心里还在砰砰跳。寝室里几个人的呼吸和微微的鼾声，远处有车轮的震动声。她突然盼着天亮，想家，想奶奶，想打电话回家。
真奇怪，她想奶奶。她觉得自己不大喜欢奶奶，奶奶也不喜欢自己。这么突然想起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早上起来，洗刷了出去买早点，看见电话亭刚开了，就过去打了电话。
是爸爸接的电话：“小四？这么早打电话？找你妈妈吗？出去洗菜去了。”
“我想问，家里现在吃什么菜？是不是吃豌豆了？南瓜藤长起来了没有？”
她听见父亲在电话那头笑了：“你要回来呢，这都有，嫩嫩的呢。”
小四放心了，听见母亲在问：“谁这么早打电话？”
“没事，我挂了，我去吃早饭啦。”
小四挂了电话，向东笑着跟桂兰说：“小四问家里的豌豆和南瓜藤是不是能吃了。她吃饭去了。”
桂兰也笑：“真是的，惦记这么个东西。耶，也不早了，今天我就多睡了一下，阴天真好睡，依我，不吃早饭都行。”
电话又响了。
向东又折身去接，桂兰去了厨房。
这次，向东接了电话没说什么就挂了。然后伸手抓头，抓脖子，一边走一边抓，走进了厨房。
“谁的电话？”
“妈妈走了。”
桂兰转身看着向东，外面的天阴着，把院子罩得沉沉的，屋子里也是混沌的，锅里的油还在滋滋地响着，尖锐的声音。
“你妈妈走了。早上小姨去喊她吃饭，发现的，就睡着一样。大概就是夜里睡过去了。”
“不会的，不会的，没个人在身边，不会的。”桂兰摸着锅台，嘴里喃喃地说，“不会的，我还没去，我说还去服侍她几天。”
她觉得心里发虚，手脚发软，伸手在灶台边摸着，想坐下去。向东过去，把她搀进小房间里，自己走到灶台下，把火熄灭了，又走进去。
桂兰痴痴地坐在小床上，眼睛看着头上的亮瓦，亮瓦灰灰的，有点朦胧的光。
“八十岁了，又有病，没办法，好在人没受什么苦。要收拾什么东西，早点去吧，还有腊梅红梅，小义，都打个电话吧。”
桂兰只是呆呆地把头扭过来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说了话，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她怎么坐在这里，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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