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婆婆离开我们14天了。
她在那边可还安好？是否如我们祈祷的已登极乐，从此远离病痛过上平静安宁的日子？
都说肉身虽坏，灵魂却可以长存不朽，那我希望哪一天，她能进入我们的梦里，亲口告诉我们她还有哪些愿望希望我们可以帮她实现。
婆婆的离世，让我们的记忆仿佛都被时间塑封在了这个漫长又难熬的夏天，那些奔波在医院病床前和老家的日子，还有那复杂喧闹的仪式，都像是错觉。每每在疲惫中睡去，总希望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醒来后一切平静如初，只是，生活真的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丧礼和头七结束正赶上孩子开学，我们只能离开了，尽管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也是来去匆匆。但这次是永远不同了，我、牛哥和昊姑姑收拾完楼上楼下各个房间的卫生，清空冰箱里所有的东西，园地里待收的庄稼托付给了婶婶，匆匆离开。只是，那栋房子里再也没有人等着我们，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任何时间回去都是窗明几净，更别提热茶暖汤了。
婆婆的一切就像那张注销的身份证被抹去了痕迹，可是，疼痛却深深地烙印在我们心里。
治愈伤痛的良药是时间，既然生活无解，那唯有等待，唯有期待。
二
今年的夏天特别特别的热。
可婆婆那么怕热的人，却在酷暑的正午，最热的时间离开。她那么要强那么坚强的一个人，生命最后的时间里所有的意志都用来抵抗疼痛直到精神涣散，所以，对我们这些孩子没有交待只言片语，即使在她意识清醒的时间里，旁人问及，她也不说。
我们都知道，她不说是因为她太过眷恋，不愿离开。孩子们安居乐业，孙儿们都渐渐长大，房子的一砖一瓦都是她亲自监制的，园地的花果蔬菜是她亲手种的，她终于熬过最辛苦的岁月，以为可以按自己的心愿过上幸福的晚年生活了，哪承想她会患上这么严重的病呢？天不遂人愿。
我从没想过生命的流逝是如此的痛苦，也是如此的艰难，也从来想过面对这些我们会束手无策，从来没想过现代医学如此发达却能让一个人的最后离去如此这般痛苦没有半点尊严。婆婆确诊到治疗到辞世的所有过程，生活狠狠地给我们上了一课。
所有的事情料理结束，我们离开那天，气温一下凉了。我对牛哥说，妈妈养育你成人，你十七八岁就离家读书工作，真正陪伴她的时光太少，也只有这最后的三年你陪她多一点，估计她选择这么火热的天气离开，是不想被我们轻易遗忘吧。其实，哪会遗忘？
不能说，一开口全是伤悲，未开口全是眼泪。
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亦不可承受之轻。
人的一生，相对于浩瀚的宇宙，太过渺小太过脆弱，或许，失去教会我们珍惜，疼痛提醒我们记忆。
三
老家的丧礼仪式繁琐，讲究颇多。这些仪式是做给别人看的，遵守风俗的同时我们要做好自己该做的。我和牛哥说，我们也写一篇祭文吧，不要劳烦老先生们了，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妈妈的一生。
心里有就一定会表达。我代牛哥撰文，他亲自执笔，为妈妈写了《祭母文》，就用文字寄托无限哀思吧。
《祭母文》
呜呼吾母！！！
罹患三年，辗转问医，艰难抗争，神形俱损。
壬寅虎年，处暑正午，终因不治，猝然辞世。
儿孙顿首，实难舍离，悲痛欲绝，恨未代受。
爱别离苦，切肤之痛，万语千言，难以名状。
忆母一生，七十二载，时运不济，坎坷多舛。
刚过百日，抱养刘家。自幼贫苦，艰难成人。
成年婚配，育吾兄妹。孝顺公婆，体恤叔姑。
亲戚友爱，乡邻和睦。勤俭持家，含辛茹苦。
省吃俭用，劳作不息。农活女红，样样精通。
聪慧敏捷，巧学善思。懂礼识体，大度宽容。
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坤德厚积，有口皆碑。
中年丧偶，儿女尚幼。坚强隐忍，独自苦撑。
披星戴月，呕心沥血。言传身教，上行下效。
榜样力量，儿女共感。安居乐业，各有所成。
行至晚年，岁月静好，本欲安享，却染重疾。
病痛难忍，阖然长逝。儿每念及，痛不欲生。
吾母高德，善名远扬。为人处世，女中丈夫。
母子一世，养育恩深。结草衔环，实难回报。
风木之思，绵绵不绝。永忆天伦，克颂先芬。
谨遵母志，克俭克勤。德善传家，砥砺前行。
惟愿吾母，蒙佛接引，往生极乐，永享安宁。
哀哉尚飨！
不肖子刘兵媳玉萍携孙铭炀叩首泣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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