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01下午17:00,接到电话,应DY政府要求,明天要实施MD整治,叔叔问我们要不要回去。马上出发,和母亲一起。20:30到了老家,均速105km/h。
一路上,脑海是13年前的一幕幕……
大三时,学校说,我可以考虑去参加个英语考试,有几个名额可以保研。虽然就读的学校我并不满意,但总比无从就业要好,在我考虑读生理学、病理学、还是生物工程时,接到母亲电话,让我回家,带父亲去做个检查……
一路上,我开始慌张:上半年,父亲告诉我,他好像瘦了……母亲说,父亲每顿要吃8个月饼才能舒服些,她熟悉的一个医生建议去大医院检查下……父亲如果是有点小痛是不会说的……
我的习惯,是想好最坏的可能,希望以此能让自己接受……可是,我依然无法接受。
检查完后,拿着检查报告,我又去找我的医生姑姑,希望在她那得到不同的结论。可是,她告诉我,95%的概率。那天,我没有和父亲一起回家,我害怕看见他疑惑的双眼。后来,母亲告诉我,回来的路上,父亲哭了,父亲说,他的病不轻。
接下来,那只能治疗。因为经济条件有限,没有带父亲到更大的医院治疗,只是在当地人民医院做了手术,接下来做了6轮HL。至今,我还会懊悔,如果当初,带他到更好的医院,会不会淋巴结可以清理得更彻底,不至于那么快。毕竟,身边也有先例,术后已经快20年了。
术后,父亲恢复得还可以,可能是以前的底子好(父亲一直是个壮汉),甚至,父亲几乎相信了,他的病已经好了……两年后,还是在秋季,父亲半开玩笑得说,他的颈部长了个疙瘩。听到这句话后我再次几乎奔溃。就我学的那点医学知识告诉我去,那大概率是淋巴转移。于是,我们再一次去医院检查。医生询问病史时,我没有如实告知,我还是期待奇迹。医生很诧异,为什么没有病史会是这种影像学特征,再次询问,我只能放弃,我没有等到奇迹。
接下来是FL,HL,FL,再HL……眼看着父亲从180斤瘦到120斤,每次忍受HL的痛苦……
我和父亲说:我们把门前这颗枣树锯了吧,好像自从种了这棵树,你就生病了。父亲拿来锯子开始锯树,我看到了,父亲在颤抖,那时,他已经很虚弱了。我们还在期待各种神力。
我开始准备申请杜冷丁的手续,因为我知道,最后阶段的疼痛的级别。
08年9月,我再次接到电话,让我直接去县人民医院。回程,我只有一个期望:慢点,再慢点。那时的父亲,脸色苍白,在输血,因为HL的呕吐,撕裂了胃部,为什么会撕裂呢……医生说,已经不重要了,做好心理准备。
20080930,回到家里,父亲的精神好多了,好像变了个人,笑着说,他要把屋子边上的水塘圈上,要养鸡喂鸭……我告诉自己,可能是输血后的改变……我不愿意相信那是老人说的HGFZ。晚上,我陪着父亲一起睡在楼下。天亮了,我稍稍心安了些,到楼上去休息。然后,听到母亲在楼下大哭……
眼看着输液针口鼓起,无法再输入液体。ML之际,父亲说:我要走了,把我安Z在爷爷的边上。那时的我,毫无泪意,坚定得和他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母亲,安心吧,以后不用再忍受疼痛了,你有一个了不起的女儿……我不想父亲看到我心伤。
我的父亲,是个憨厚的汉子,每天爱喝一点小酒,平常,父亲言语不多,默默付出,一点小酒后,父亲会健谈一些,可能因为这点小酒,埋下了祸根。
家里人都称父亲为老大,因为在他们那一辈,他是老大哥,啥事,都会问问老大,老大哥是家里的支柱,老大号召的,都会很快响应。我们这里,好像每个家族都会有人承受这样的痛苦,也许因为是老大,埋下了祸根。
从小,因为母亲行动不便,我便会和父亲一起下地干活,我们一起比赛插秧,那时的我,经常会被叔叔阿姨夸赞是个小大人,我只是想要帮父亲多分担一点。那时候,还没有收割机,要把麦子一车一车运回到麦场,父亲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也许是常年的劳累,埋下的祸根。
父亲没什么手艺,要拉扯女儿上学,他学会了抓鱼,幼时,最爱和父亲一起抓鱼,有各种网鱼,也有把水塘吸干后,在淤泥里抓鱼,由此,我也由此冠上了假小子的名号。每年年底,是父亲最忙碌的时候,要帮各家养鱼户抓鱼,但是,从前,我们家只吃小鱼,有点卖相的都会拿到'镇上去卖,我的学费,就是这么五块十块攒起来的,也许是因为长期受冻,埋下了祸根。
父亲很节俭,可能是幼时受了太多的苦,好吃的,都留给女儿,也许是长期营养不良,埋下了祸根。
父亲,之于我,是一切。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父亲辛苦大半辈子,没有文化,没有手艺,全凭吃苦耐劳赚取血汗钱把我送到大学,在快要看到希望,可以歇一歇时,竟然就戛然而止了,为什么,为什么苍天会如此不公,如此善良的父亲,为什么要经历如此痛苦。不是说,上苍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吗,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打开一扇窗的吗?那扇窗在哪里?是他的女儿上大学了吗?如果是,我宁愿种地。
还记得,大二暑假时,我记性肠胃炎脱水,父亲背起我跑去医院,那时,我听到了硬汉父亲的哽咽。以后,我再也没有可以背我的父亲了……
很多年,我都在逃避这个事实,都在劝慰自己,DCX这个结局挺好,不用忍受最后阶段那个级别的疼痛,不用打杜冷丁。
而如今,应DY政府要求,要给父亲改M,此时再回忆,依然心伤。这么多年了,您在那边还好吧,您女儿挺好的,您已经有个外甥了,还挺机灵的。
今天,我们有机会再对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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