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实的淅沥声唤醒了我,也唤醒了这片等待已久的土地。早晨刚醒时空无一物的内心在这喜悦的声音中得到洗礼,于是,有了最初的笑意。
打开自己房内所有的窗,前后各一窗,唯两扇尔。但是所容纳的景色却不同。
后窗背阳,长着一棵高高的倾斜出去的枣树,伸手去碰它最近的枝叶总是差那么一截。从小到大,我在长,它也在长,然而我的指间能触到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千奇百怪的树木和藤蔓按照从低到高的顺序由近到远的生长在一起。
站在前窗处,能看到自家和大伯家的庭院,再远点儿,有一片苍劲的竹林,零星高出竹子的几棵大树顶部有飞鸟驻足其上。远近都是人家,而有烟火的却寥寥无几。
空的巢,长眠地下的老人,这片土地在等候什么呢。
一草一木,本是最平常的东西,只因为生长在我们最熟悉的地方,我们都能说出有关它们的故事,很长很长。在冗长的追忆之间,雨停了,一片绿色中鸟的啼叫声此起彼伏,远远近近地传来,甚至有大鸟扑腾翅膀受惊的声音与身影。
大早上搬来椅子坐在睡房外的阳台上,穿着睡衣,也没梳头发,时间不知这样的过去了多久。家里养了十年的狗从开着的院门缓慢地走进来,在门前蜷着身体静静地趴在那里。
这个时候,仿佛时间还很早,妈妈在清晨雾气蒙蒙中,便去了地里摘菜,门仿佛是她走的时候开的。狗一心想着保护主人,护送妈妈走了好长一段路后见她停下来不走了。天下这样太平,狗呢觉着无趣只好独自先回来了。仿佛我这样的坐在这里,下一刻妈妈会出现在院门口,用她特有的大嗓门儿以最温柔的语气说着一天当中最温柔的话:“这么早起来,不再多睡会儿?”
院子里,一只白狗进来小黑马上立起来和它一起跑到别处去了;一只鸟落了下来走了几步看看没什么又飞远了;一只带条纹的猫走到橘子树下嗅了又嗅终于走开了……我望着这些陌生的来客,它们神态举止十分自然,仿佛这里已无人烟很久了。
写到这里,雨声又密实地响了起来。数着即将离开的日子,乡愁一如这片土地上望穿秋水等雨的人们,还有那万物,在经过连续两个多月的干渴和焦躁之后终于得到了滋润。我也是这样。
同亲人、老朋友别离的凄然,也在这场雨中冲淡了苦涩之味,如一杯温水,饮之,怡然;不饮,捧在手中也有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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