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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高原走过~

我从高原走过~

作者: 龙泉姑娘 | 来源:发表于2020-06-13 23:43 被阅读0次

    古代文人墨客对山水的流连之心,是去年到甘肃临夏支教才读懂的。那里质朴无华纯出自然的风光,是一本极好的关乎人生哲理的书。

    在这里,四季以一种最为直接,毫不迂回委婉的方式,干脆利落地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记得我是去年3月6日到临夏的,放眼皆是光秃秃,像用了刀子划刻般,满是硬朗线条的高山,皆是绵延不尽漫无边际的黃色,让人不由心生苍凉。

      可在某天,柳枝似乎变柔软了,再某天,枝上泛了点小绿意。这下,春天便欢快地来了。

    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原先路边那些毫不起眼的低矮枯蔫的残枝败叶,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国色天香”的河州紫斑牡丹。

    关键是它先前枯蔫时,未见半丝对往日荣光的留恋,而极盛时期,也并未“恃宠而骄”。只是竭尽全力绽放一个星期左右,便悄然退场。

    临夏的杏花,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东乡唐汪的百年杏树,一大片满是,开满了花,像浓浓淡淡的粉色云雾,迷漫在平整的土地上。但我总觉得它们并不是为展示美丽而来的。它们立在田间地埂房前屋后,静静陪伴村民播种收成渡过岁月悠悠,它们是唐汪的一部分,是村民们的亲人。

    这里的杏花,懂得腾出空间给枝干,让深褐色的树干有机会展示它的自由洒脱,展示优美的造型。

    临夏的杏花对谁都非常友好。唐汪的杏花是被沧桑的大山搂在怀里的,我宿舍后面凤凰山上的杏花是被荒草和花椒的枯枝簇拥着的,更有孤独站立在高高的黃土高原上,可都和身边的一切和谐成了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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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夏春天的美,当然不止这些。但无一例外美得惊心动魄,却从不盛气凌人,更多的是从容淡泊。

    有个座落在永靖县魏家坡的黃河三湾。每每上半年,它会因刘家峡水库的水面下降露出河岸来,等下半年水面上升,它又静静地沉默在水里。但只要春天召唤它,有机会敞开在阳光底下,它就会用心冒出绿意,然后铺展到整个河岸,努力为我们呈现一处纤尘不染的空灵之境。

    当春红落去,走过夏季,便是秋季叶子们的主场。叶子为自己着上盛装,穿上最鲜艳的衣裳,毫不逊于春的浪漫。




    水果们也开始凑热闹了。永靖的黑台镇苹果听说是仅次于新疆的阿克苏。我们慕名前往。但眼前的苹果园完全有别于我的想象。它就随随便便在农家的院子另一侧,苹果树低矮低矮的,狗窝搭在苹果树边,羊拴在苹果树下,树与树的空隙可能还种了那么几个马铃薯,完全不符合歌曲《青苹果乐园》带给我们唯美的想象。

      可是,苹果就那么欢天喜地热热闹闹地结满枝头。而且好吃极了,一口下去,满满的冰糖心。那天我攀在树上不舍得下来,吃了一肚子的苹果,吃撑了,就捧着肚子对小伙伴叫:“万一我over了,请把我埋在黑台的苹果树下,来年我就结他一树冰糖心……”这里的一切可以任性,可随心所欲,可以没心没肺,简简单单快快乐乐,说多好就有多好呀!

    冬天自然是冰雪的世界。但临夏的冬天是勃发的,积极的。

    拿积石山的大墩峡来说。这是个大峡谷。是个冰清玉洁的世界,置身其中,就如同呆在大冰箱里。流水都被厚厚的冰雪覆盖了,可水流却在底下俏皮。在寂静中,你会听到它们或悄悄呢喃,或高呼纵笑,有如终于脱离大人视线的小孩,正和伙伴们分享自己的秘密和快乐。你,分明感受到春的生机。

       

    更有意思的是,,一切景物都在竭力装扮着冬的美丽。临夏北塬的冰雪,衬着黄色的土地,褐色的田野、金色的夕阳,还有那么一段矮墙,便成了油画了。

    永靖黃河边那一大片的芦苇荡,深深浅浅的黄,夹杂着深褐色的穗子,灰白的芦花骄傲地摇曳在风中,小溪流如同银色的带子轻盈地飘过,水流上的冰雪被阳光衬成粉红,只剩枝枝丫丫的大树伟岸地立在黄河边,对岸的高山如丹如霞。这时会惊觉大自然是最高明的丹青高手。如果我们女性不知衣服色调如何协调,你只需看一眼大自然。

    我想说,走过了西北黄土高原,我突然有点开窍了。突然懂了为了什么我们的山水画是如此发达,山水诗这么盛行,文人墨客那么迷恋山水了。心烦意乱时,失意迷茫时,只需寻山问水,傍柳穿花,月下听泉,一切便释然了。大自然从来是最智慧的老师。就如无论是唐汪地头的杏花,还是东乡孤独的杏花,亦或是远离人们视线的凤凰山半坡的杏花,不问地点不择伙伴,只管做好自己,只是努力不辜负春天,才会美得如此意味深长。世界是面镜子,时时对世界报以微笑,一切就都是美好的。世界不复杂,它不是迷宫,只要我们简单,它就是童话。

    临夏这样的山水,自然养育了简单快乐,纯朴善良的临夏人们。

    我在临夏居住的小区当属拆迁安置房,里面的住户基本是本地的农民。他们经常在小区空地上打乒乓球。下午上了点年纪的人便拎了个小椅子,去马路旁的亭子里听“花儿”。这“花儿”是本地的民歌,有固定曲调,但可以自己填词,我觉得像极了“宋词”。

    和政松鸣岩的“花儿盛会”

    到了晚上,就有好多爷爷们带着孙子,去看奶奶们在小区门口跳广场舞。他们是很好的观众,看得认真,一脸崇拜,满眼笑意。路人也驻足了,空闲的保安也来捧场,奶奶们跳得愈发的精神。大家都非常快乐。看着他们,我也会挪不开步子,我会羡慕他们这纯粹简单的快乐。或许他们也是只能填饱肚子,或许还有没解决的生活难题,但他们仍是那么快乐。为什么我总那么焦躁,是欲望像了满天星?

    记得本地人最喜欢用的一个词是“浪”,见面经常问“你去哪里浪?”这“浪”相当于我们这里的“玩”,但味道却相去甚远。“玩”较生硬,但“浪”字余音袅袅,给人无限的回味,会引发你对波浪的联想。可以是微波荡漾,可是汹涌澎湃,也可以是两者交错相融。这样一来,你就会觉得无论是他们浪的内容,或是形式都无比丰富。有意思的是,他们会抓住一切机会去“浪”。有车的去郊外“浪”,没车的在草地或路边铺上那么一张桌布,“手抓”(羊肉)一摆,就“浪”起来了。而这般的欢畅,正是他们认可自己,认可这种生活状态。

    小区有个小卖部,窄窄小小的,一对回族小夫妻在经营。但这同时又是快递的暂放地,他们不收取任何费用。大大小小的快递堆得老高,挤占了小店本就不宽敞的空间。小夫妻让人们各自找各自拿,这一年,我从未见过他们有不悦之色,也未听说过快件丢失之事。这民风真是相当纯朴图片。

    临夏人的心态特别平和。这里的公交车堪称“全国文明之最”。速度上限是“30码”,超过司机是要罚款的。于是,公车就在经常孤独在大路上晃啊晃啊。图片从我宿舍到单位步行大概是一小时,坐公车要四十来分钟。这让我爱上了坐公车,经常在上面很幸福地打着盹,做着阳光的梦。

    当然,也会发生趣事。路上,司机会把车子停在路边,下车去洗拖把、或上卫生间,甚至趴在方向盘上,一边和路边摊上的小贩唠嗑,一边等他锅里的煎饼。车上的顾客就这么安静地等,刷手机的照旧在刷手机,发呆的照旧发呆,而我,也非常临夏的继续打我的盹。如果没有一颗平和愉悦的心,又怎么可以做到呢?

    自然,这里的孩子也特别纯朴。他们的情感并不像我们城市的孩子这样直白炽热。通常是下课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或几阵的脚步声,于是手里便多了孩子们塞进的小纸条。上面通常写着“您是好人”或“老师,我会记住您的”……我收到的最有意思的纸条是说我像“花朵”图片,最感动的是我带着他们看课外书,培养他们的课外阅读习惯时,他们偷偷递给我的纸条图片——


    他们不擅长表情达意,他对你的喜爱和感谢可能只是看着你笑,不过,那是一种非常动人的笑,他们的笑意不仅在眉眼在嘴边,还会溢在皮肤的纹理,这时突然会有流泪的冲动,因为我知道,这是世上最真诚的微笑。他们会围着你久久不离去,也会齐齐对着镜头喊:“张老师,我们想你”。



    最令我开心的是,临夏的孩子只有腼腆,沒有自卑,他们携着阳光的气息。我相信,这应该是大自然的潜移默化。而这样的孩子,内心会比较安静,专注力和定力可能会更足一些,相对被各种补习搞得晕头晕脑的城里孩子来说,他们的潜力空间也可能会更大。

    这里的老师当然也是内敛的。我在临夏有带几个老师参与我的阅读试点,我在手把手教他们的时候,并不见得他们会连声感谢。可是他们突然会冒出那么一两句不经意的话,会让你感动得想哭。临夏实验二小的金淑萍老师,在我即将离开临夏时,她给我发了这么一个微信:

    单子庄的梁丽丽老师,在我离开临夏后,她这样写到“已经结束支教的张老师昨晚凌晨十二点多又给我发来了她录给孩子们的小视频,在视频中她不忘自己的初心,还在鼓励着孩子们将阅读进行到底,我心里除了感动还有感激。在短短十五天的相处中,孩子们遇到了能够改变他们一生的良师,这是何等的幸运,而我也因为阅读,遇到了我的良师益友,在她的身上我还要学习好多好多啊,我也是幸运的啊。”

    她们就是这样,朴实得像黄土地上的高粱。

    我已回到厦门,现在回想起来,非常庆幸自己曾在高原上行走,在那里支教。就是在那里,我开始学着放下欲望杂念,欣然接受自己,接受自己的平庸,接受自己的不足,知道最为重要的,是在小学老师的岗位上,要像临夏的四季一样,努力打造属于课堂上的精彩,带着孩子们快乐出发。其他,兼可都随风,都随风。

    这一切,是临夏大地以及它纯朴的人们教会我的。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在高原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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