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孙

1933年老舍先生写了一篇短文，《抱孙》。

短短半小时能读完的文章，读罢却能让人满心痛恨，情绪波澜起伏不能自已。先生到底是先生，其行文和笔墨学不过来，只有佩服的五体投地的道理。

王老太太想要孙子，王少奶奶头一胎才五月就小产，二胎出生不过五天便夭折，这不又怀上了三胎。而且这次王少奶奶肚子大的出奇，王老太太天天念经拜佛希望是一对儿双胞胎，一次得两个孙子。可是到了临盆的日子了，因为孩子太大，在家生不出来，王老太太只想要孙子，连儿媳妇的命也可以不顾的咧。还好王少奶奶娘家人还是疼女儿的，非要送医院，女儿才重要咧，孙子是别人家的，算什么。到了医院，看到男医生，两个老人都不干了，怎么是个男人接生，这万万不可。再一听要剖肚子拿孩子，两个老人更不干了。孩子怎么能是取出来的呢，孩子得是养出来的。王家不要取出来的孙子。眼看着孩子大人都要不保了，王老太太才同意剖肚子取孩子。好歹孙子是有了，可是医院要求产妇和孩子住院观察，王老太太又不干了，要为孩子“洗三”呐，这孩子才能养大。怎么能在医院“洗三”呢，一定要接回家。于是，王老太太不顾医生阻拦，硬是把孙子和孙子她妈接回了家。结果就是孩子在家感染身亡，王少奶奶也因为伤口破裂，出血而亡。

两条人命谁的责任？王老太太难逃其咎。

且不说是在八十多年前的封建中国，就是在现在，新闻中也时常出现保孩子还是保大人的社会争论。而且往往是一个坏婆婆和一个无主见的妈宝丈夫，造就这样的悲剧。我常常会想为什么没有坏公公，难不成是男人好面子，这种家事，尤其是儿媳妇的事不好意思插手？可是婆婆也是女人，婆婆年轻的时候也生过孩子，难不成她自己年轻生孩子的时候就有关键时候自己死也一定要保孩子的觉悟？如果是这样，我还蛮佩服的，仿佛看到了母性圣洁的光辉。

可是有一个道理大家都懂，自己的命只有一条，自己的孩子却可以有很多个。所以在正常情况下，临盆的女人不要自己命保孩子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那么婆婆这样要求儿媳就是完全畜生的想法了。照顾儿媳十个月，这个孙子是凝聚了她十分的心血的啊，孩子没了心血不全白费了？再者，儿媳没了可以再娶，孙子没了可是家族的巨大的损失。更可恨的是，巨婴的丈夫完全站在他妈那边，对自己的妻子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大概从小被灌输了坚定的传宗接代的观点。这时候，临盆的女人大概完全绝望了吧，平日里对你再好，也不是真对你好，是对肚子里的孩子好。

每当我尝试着解释坏婆婆的演变过程时，我发现自己怎么也是难圆其说。所以我放弃了，人心太难解释了，也许是从小的家庭环境，也许是婚后的鸡毛蒜皮。其中作恶的是女人，受苦的也是女人。随着社会文明进程的提高，很多不科学的封建思想已经消失了，但是在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这样的利益选择关口，还是有诸多让人心酸的场面。这不是愚昧，这是人心。有可能在高度文明的千年之后，人类依然面临着这样的选择。

然而，当女人本身越来越独立，思想独立，经济独立，不需要依附于谁的时候，单个人的境遇可能会变化许多。当女人不再需要在二十来岁”愁嫁“，不需要筛选物质条件来择偶，而是为爱而结合的时候，男女在家庭中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平等。这样一个独立的女性，有爱人的尊重和呵护，被外人干涉自己生活或者生命的可能性就会低很多。而如果一个社会上的绝大部门女性都觉醒了，那么整个社会的女性群体的境遇就会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