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是幸运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也是幸福的。因为不需要祈祷,上天便会慷慨潇洒地让一片片晶莹的雪花伸出美丽的触角,飘向树梢、飘向屋顶、飘向辽阔的庄稼地。我一直想知道,当小孩子伸出双手触碰点点雪白时,心中会不会生起喜悦和感恩——就如同十八岁前的我,年复一年在秦岭南侧,期待着这份不可多得的神圣一样。
当然,十八岁前,我没有看到过这片遥远的雪国大地积雪融化后的肮脏与泥泞。在我踏上去齐鲁上大学的途中,我对北方怀着忐忑的心情——我将要带着猜测和眼睛去探索,除了大雪纷飞之外更重要的东西。
一年了。我告诉自己:北方的土地虽然辽阔但却没有南方的肥沃,北方的城市更需要充沛的雨水浇浇空气中的灰尘,北方的树木清清瘦瘦,叶子还需要更加茂盛才行!这是一种偏见。我不愿意承认这种偏见,无论是对我去过的城市,还是我接触过的人。我无比想念南方的家乡,后悔和孤独让我的这种偏见发了疯!
我遇见越来越大的北方,也更多次地在南北之间穿行。我没有办法亲自去丈量在火车上匆匆一瞥的湖泊有多大,没有机会来得及请教别人遇到的树叫什么名字;来不及欣赏铁路旁生于干涸又坚强挺拔着的野花,也体验不到一个真正的北方人该如何生活。跟随我行走的铁轨延伸地越来越长,或许我该遇见新的东西。
对于一个南方人而言,哈尔滨或许是最遥不可及的北方。之前,我无比崇敬她。毕竟一座最北边的城市下的雪一定是最纯洁最神圣的。当我真正在深夜与她相遇时,我遇见的只有寒冷、荒凉和破败。那一刻,一座冰雪圣城瞬间土崩瓦解,或许这就是雪融之后的肮脏与泥泞?
曾经的辉煌被掩盖在夕阳的萧瑟中。当我真正走进松花江边当地人的真正生活时,我必须要为我的鲁莽和不敬道歉。兢兢业业工作的人们是哈尔滨给我最好的馈赠,就如同十八岁以前我所向往的白雪那样值得我珍惜。一个外来人没有资格对任何一个路过的城市评头论足。相反,一个外地人应当由衷地赞美每一座城、每一个人。
我不禁想,这座城市以及整个东三省该如何力挽狂澜,才能不被中国逐渐遗忘甚至重振雄风。我们的城市在不断扩张,越来越少的耕地和荒野永远较量不过密密麻麻的钢筋水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来来往往又该往何处去?
或许我该歌颂:歌颂深夜孤身拥有一座城的劳动人民、歌颂田里一堆堆金黄的玉米、歌颂火车窗外遍地丛生的杂草、歌颂大雪过后的肮脏和泥泞……歌颂我遇见的这片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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