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学旅行的第一天晚上,细谷唯做了个梦,梦见他独自一个人待在一个不知名的星球上。远离恒星,附近什么都没有,他一个人站在上面,远望着不知多少光年以外的星系。细谷觉得好孤独,没有人和他说话,我自己也发不出声来。
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沾湿枕巾的情况出现,只是眼角有些可笑地挂着一滴若有若无的眼泪。细谷突然在脑海里想象它的样子——如果能在镜子前看到它,那一定是浑浊的。
最好还夹杂着一些眼屎。
宿舍还是一片静寂,没人在意他的翻身。在月光里望过去,好像有几个学生已经把被子踢开了。细谷挠了挠头,决定早一些去院子里走走,反正接下来看上去也难以入睡了。
清晨的时候,一点星光都没有。他喜欢一个人走在驻地附近静寂的湖畔。天空被远处城区的路灯映成淡淡的黄色,蛐蛐不知在何处鸣叫。这是他在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养成的习惯。
前一天下午劈柴,他把刀刃弄反了,无论用多大力气去砸,只是掉下来一些粗糙的木屑,几乎没有怎么伤到木头。但是虎口已经磨出了水泡。扦插课的时候,细谷细地挑了他认为最好的土,选了最高最直的薄荷。每天都浇三次水,晚上把它放在台灯旁边,只希望能吸收更多的光,更早发芽。
但是最后一天从学校返回家里的电车站里,粉红色的花盆轻巧地从背包的间隙里逃了出来,落在了地上。灰黑色的土还有夹杂在其中的一点绿看上去在白色的地板上格外刺眼。为什么会选择粉红色呢,细谷站在回廊里落满灰尘的一扇铁栅门前面,望着有点像残存在花盆里的薄荷叶颜色已经斑驳了的绿色油漆,这么想着。透过狭窄的鸽子笼天井向外看去,新宿的电信大楼已经打开了红色的顶灯。
他把一片狼藉的花盆放在了门的缝隙里,想到了原来住在这门后的那个人。
准确来说,她原本并不住在这里。要去拜访那个名为久米重美的女孩原本是需要转两次车去新桥才可以成行。那是在昭和六十三年的盛夏,在小组作业里被落单下来的细谷被新来的老师强行安插进了一个人数不够的女生组里。梳着棕栗色的两条辫子的久米重美就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她因为炎热的空气而微微发红的小脸下面挂着几滴汗珠,脸上的绒毛和发丝连在一起,形成一幅油画。
久米是班上很受欢迎的女生,那时住在细谷楼下的日笠正也甚至把久米的照片贴在了自己的笔盒里,但是他死活不肯说出照片的来源。不用说,肯定是在久米的书桌里面偷来的。日笠最为擅长的就是这一行,他家只有他和他妈,在他出生之前他爸就已经不知去向。他妈是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看上去瘦骨嶙峋的女人,但是眼睛却凶得可怕。他妈鼓励他去附近的便利店赚些这样的外快,被抓了几次之后,他的技术也越来越熟练了。
在分了小组之后的几周细谷都难以忍受日笠的骚扰,他每天都缠着细谷打听小组里久米的动向。久米家里既有钱,人还长得很漂亮,待人又很温柔。在不堪其扰之后,细谷把久米叫到走廊上问她是否知道日笠偷了她的照片这件事,这也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对话。
“我说……久米你的照片怎么会在日笠那家伙手里……”细谷不敢对着久米的眼睛涨红了脸说,但是透过余光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和嘴唇之间都流连着笑意,“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那家伙把你的照片贴在了笔盒上诶……这不是挺让人在意的嘛……”
“没有关系哦,因为爸爸说重美总是爱丢东西,所以就给我带了好几张照片哦。”久米转过身去把书包上的名札翻到前面来对细谷说,“所以名札上面我也已经好好贴上照片了,请不要担心。”转过身的时候久米辫子上的点缀着小菊花的橡皮筋随着辫子跳跃着,像牛奶倒进了她咖啡色的笑容里。细谷觉得自己突然间很热,连忙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口说了句“那就好”就逃走了。
在楼梯的转角,细谷回头看了看长长的走廊,被磨光而又有些磨损的木地板不规则地反射着暖黄色的夕阳,在尽头久米背着红色的书包,表情和脸一起隐入了光芒之中,只有棕栗色的头发勾画出相同颜色的一个模糊的轮廓。
久米家住在都心繁华的摩天楼之中,整个暑假细谷都在默默潜浮在这种由柴米油盐的嘈杂到钢琴和茶香四溢的实木房间的循环往复之中。不过久米家最吸引细谷的还是那一箱子的黑胶唱片。细谷喜欢听音乐,但是也仅限于在新宿站附近的唱片店里听一些随机播放的乐曲,但是起码有七八成都是他不喜欢的。
遇到喜欢的歌却不知道名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刚开始细谷还常常跑到店员那里去问“这首是什么歌”“能看看这是哪张专辑吗”这种问题,但是久而久之人家也对像他这样在夏天无所事事蹭空调的小鬼心生厌恶起来——既不能增加营业额,又会让有品位的客人因为这些衣着随便的混子们搅乱气氛而不再前来。细谷不想受那些臭脸的气,于是开始自己带着小本子记歌词,然后把旋律来回在脑海里回放。
但是这样他依然没法知道那些唱片和歌曲的名字,每每想起都有些遗憾。“你看我这该死的面子啊……”在女孩们和久米的爸爸一起去看她的娃娃屋的时候,细谷对正在低着头清理茶桌的久米说。
久米稍微停了一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对着细谷露出很敬佩的神色来。
“诶……你竟然把旋律和歌词都一起记了下来啊,真厉害呀!”看到细谷一直盯着装着唱片的书架,久米又继续说,“要是你想看看那些唱片也是可以的哦。没有锁,你直接拿出来就好了,唱片机就在下面。“细谷走到了书架前面,一大堵坚固的城墙——细谷在心里这么想着。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下面的唱片机,但是却发现自己不明白怎么用。他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看久米,她还在认真地摆着茶杯,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的窘态。他长舒了一口气,又走到了茶桌旁边。”唱片太多了,我怕我会翻坏掉,而且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我喜欢的……“他这时才突然想起自己是客人,这样对久米说话未免也太失礼了。他小心翼翼地向久米瞄了一眼,看到了她圆圆的、可爱的,在努力憋笑的红脸。
”这样啊……我也不知道我们喜欢的是不是一样呢,而且那里面有很多是我爸爸的收藏。“久米身子抖了抖,把纯白的桌布折好放进旁边的柜子里,朝门口弯出半个身子俏皮地探了探头,确认了一下她的女同学们还在花园的阳光房里,”怎么样,那就唱给我听听,说不定刚好有我知道的,到时候我帮你拿就好啦。“
细谷想了想自己的歌唱经历仅限于在自己家的浴室里,而且记忆中的歌曲曲调也并不是那么可靠,到时候会让久米笑话,也许还是亲自去唱片店确认一下练习熟练之后再说吧。
那天,细谷站在可以随取随用的唱片柜前局促不安,身旁站着似乎早就已经看穿自己心思的女孩。他的心里似乎响起了那一句歌词:你会喜欢这束含苞待放的花吗?你可看见我紧张的指尖了吗?忍不住就哼了出来。久米的脸上又掠过一抹霞光一样的微笑。
是我唱得不好吗?是她在笑话我吗?细谷忐忑不安地捂住嘴。
”很遗憾呢,我们家似乎没有你唱的那首歌的专辑哦。“久米的眉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把棕色的瞳孔细细密密地盖住,小鼻子下面的嘴巴挤出了一个很抱歉的微笑,就连牙齿都是水灵灵得像刚装上房顶的琉璃。“不过你是不是很喜欢这首歌?下次我们一起去找吧……啊,欢迎,那我们接下来就开始做自由研究作业喽。“小组成员都进来了,久米水色的连衣裙划了一道淡淡的光影,走进书房把资料搬了出来。
那个午后在冷气吹拂的淡色窗帘之下,细谷的心思完全被久米的一句话给勾走了。啊……一起去……去哪里呢,去哪里比较好呢,去哪里能看到久米的笑呢,最重要的是去哪里能躲开日笠呢……好多要想的事情。就像小说里模糊不清的批注一样,充满了惋叹声,心跳声,唏嘘不止的声音。
久米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和女同学们说说笑笑,时不时把目光射向远处半透明白色窗帘之下的那个男生,弯弯的眼角里喜悦就要满溢而出。真可爱呢,久米对自己说,”似乎有一些狡黠呢,重美。”
虽然细谷回到家之后就忍不住去想久米同学的事情,但是果然完成作业是更加重要一些的事情呢,坐下来拿出作业本,夹在里面记着新班主任电话的便签纸飘落下来,这时他才发现并没有留下有关久米的联系资料,走的时候也没有想着留下她的电话。细谷之好赶紧把信纸拿出来,看了一眼时钟发现还有十五分钟邮差就要来收邮筒了,潦草地在上面写上几笔。
“久米同学敬启,冒昧请问一下你什么时候可以抽空……”
感觉有点不礼貌,赶紧划掉。“最近天气都很好呢,因为今天在你家受到的招待简直是太棒了,所以我想着怎么样才能感谢你的好意……”
好意?这个词到底用得对不对呢?细谷着急得抓了抓发梢,一滴汗滴在了信纸上。算了吧,就这么写好了——他抬头看了看时钟,还有七分钟,得赶紧了,思考花掉了太多时间。“……感谢你对我——当然还有小组里所有同学的好意,真是费心了。”新宿御苑……好无趣的地方,除了树还是树。
五分钟……随便写个地方吧。细谷仔细搜罗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小学有一次去浅草坐人力车的体验还是挺好的,浅草也距离晴空塔很近,就这么决定了。”以前住在浅草附近,有空可以去游览一下,也有很不错的唱片店,久米同学肯定会很喜欢的,我这两周都有空的哦,期待你的回信。“
他朝窗外瞟了一眼,邮递员的车已经在邮筒前面停下了。脚上还穿着室内鞋……不管了!细谷草草在封口涂上浆糊就跑了出去,邮递员满脸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他,就把信收走了。
”叔叔,这个信要多久才能到啊?“细谷忍不住问,夏天里忙得满头大汗的邮递员有些不耐烦地说:”三四天吧。“”一定要送到啊,可以快一些吗,您看……就在新桥,不是北海道还是什么更远的地方。“
”哪里都一样,小子。“邮递员翻了个白眼骑着车走了,留下细谷一个人在夕阳里心跳砰砰。
接下来的几天,东京的炎热预警逐渐升级,没有空调的房间里面也越来越燥热难耐。细谷坐在桌子前面,百无聊赖地转着铅笔,看桌上的汽水瓶表面凝结的细细密密的水珠逐渐聚拢变大,淡蓝色的汽水成了背景的荧幕,水珠上倒映着刚出道跑龙套的男演员的无数张脸。这段时间,每当听到门口有人走过,他就忍不住去开门看看信箱确认是否有回信。
已经过了五天了,夜里因为炎热细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每当这时他就会止不住去想久米,也许她只是客套地说和他去唱片店,谁知道呢。”清凉感“,久米的样子在细谷的心里幻化成这样一个词。
第六天早上他还用毛巾蒙住头睡懒觉的时候,隐约听到母亲叫他的声音,他没当回事。直到他感觉有人进到他的房间,才不情愿地翻了个身。
“细谷君,哇……”他一个激灵惊醒过来,赶紧用手抹了一把脸,久米就站在门口,双手捂住眼睛。他看了看自己,原来刚刚翻身的时候盖在身上的床单也被翻了下来,露出了他的屁股。细谷赶紧用毛巾围住自己的下身,脸涨得通红,“久米……你怎么来了,我的信……”
“信上面的邮戳说寄信的地方在这里哦……我问了问附近的人他们说你住在这里就找来了。”久米从捂着脸的手指之中瓮声瓮气地说,“我想可能坐车过来会比写信快很多吧……”久米的脸也是通红的样子,“对不起突然就进来,你……你还是赶紧穿衣服吧!”说完她就跑出去了。房间里竹席和慵懒的阳光味道此时也染上了迷人的淡淡樱花气味。
“揉眼睛确认是不是梦什么的,太像电视上的情节了,好土。就算是梦,那干嘛要把它给吵醒。”这么想着的细谷随便从衣柜里抓起一套便服就穿了出去,久米坐在客厅里和母亲聊天,看到细谷顶着鸟窝头出来的样子都笑了。他只吃了一个煎蛋就急急忙忙带着久米出门了。
“ 原来你假期起得这么晚吗?”久米的眼睛笑起来是弯弯的弧线,不是平常人经常有的那种平平的眼角。笑的时候,从眼皮的缝隙里面调皮地露出来的一点眼眸在白日照耀之下总是闪着光。同桌船桥虽然也经常笑,但是她笑起来总是傻傻的,不像久米永远都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啊……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得有些晚,平时我的作息可是非常规律的哦。”走在久米右侧的细谷从来没有这么局促不安过,一些平常根本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这个时候都被无限放大了起来。走路的步伐应该怎样控制才可以跟上久米的节奏呢?这样的摆臂方式会不会让她觉得轻浮?距离太近了,她会介意的吧……想着这些,细谷不假思索就随便编了个借口抛了出来。
久米嘴角轻挑地小声说:“哈哈,真的吗?可是你的妈妈说你在等回信哦。”细谷只好敷衍地补充;“对……所以睡得比较晚。比起这个,我觉得天气热才是比较主要的原因吧。”细谷又习惯性地挠挠头,一方面视线聚焦在久米身上根本没有办法移开;另一方面脑子又要飞速转动,想着怎么样和她聊天才不至于让人家讨厌。“这么在意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呢。”久米的月牙眼又出现在眼前,细谷的脸羞红了,周围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久米栗色的头发的香甜味。
刚从浅草的电车站里出来,就有人力车夫在车站前面招徕生意,看身上穿的工作服像是附近一家寿司店的。久米看了看满眼是期待的细谷,把嘴边的“我觉得他们是专门对外地人宰客的”这句话又咽了回去。
“久米,你有坐过这种车吗,看上去好有意思。”
“没有,你是想坐着试一试吗?”久米仰起头来问。她比细谷要矮十五厘米左右,这都是因为小时候不愿意喝牛奶的缘故。她四下望了望,看到在人力车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看板上写着一万六千日元两小时的价格,想到刚才走进细谷居住的街道那种阴暗潮湿的街区氛围,剥落的外立面墙皮,还有长着青苔的入口石阶,又看到了男孩放着光的双眼说:”嗯,我很想啊。但是细谷君等一下我哦。“
”不准看,你背过身去!“久米突然对呆立在原地的细谷说。细谷只好不知所措地照做了。从第一天见到她开始,整整四年的同班生活之后他还是觉得久米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孩。平时她的周围总是围拢着很多同学,校服的胸口之中总是若隐若现地挂着不知名但是一眼看上去就很贵的首饰,耳朵上也早早挂上了漂亮精致的耳坠。似乎平时总是在交际的久米成绩还出奇得好,就连音乐和体育这种课也一点不差,料理做得也很好吃。总之,她似乎有用不完的某种东西。
“细谷君久等啦。”久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身后,抓住了他的手,好小!而且比起自己的手稍微又些冷冰冰的,软软的。他吓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把手抽了回来,霎时间又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又小心翼翼地把手试图放回去。
久米用手捂住嘴笑了,另一只手轻轻打了打细谷的手臂。“哎呀,‘处男’君,来上车吧。”她露出了坏笑。处男……好像被她嘲笑了呢。细谷有些懊丧地把手揣进了裤袋里。
没想到人力车夫的态度出乎意料得好,一路上和两个小学生都能有说有笑地交流起来。盛夏的阳光里,久米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沾湿了她可爱粗眉毛上的刘海,发丝都凝结在一起紧紧贴在额头上,仿佛透过嘈杂的摇晃的阳光都能听见她的喘气声。
“这个是今户神社,两个小朋友要不要去看一下呀?”人力车夫在某个鸟居前面停了下来,回头对着两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细谷盯着久米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可是等到的也只是一个迷惑的微笑和耸肩。“走,我们看看。”细谷学着电视上的演员那样做了个夸张的向前指的姿势,又见到了那两弯月牙。
车夫指着远处挂满了绘马的架子说,只要在上面写上愿望的话肯定会实现的。“那边还有抽签的,这个神社对姻缘很灵哦。”车夫有些坏笑着望着他俩。“什么啊,我们都还在上小学啊!”细谷马上跳下来,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而且我和久米同学只是出来玩的朋友而已。”他回头望了望久米,却发现她的脸上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小声说,“哎呀,重美觉得去抽个签也没什么哦。“
她从车上走下来,径直走过细谷的身边前往那个摊子。细谷赶忙跑了上去,抢在久米前面要了一封恋爱签,结果却是凶,细谷刚想把签藏起来,却被久米一把夺了过来。“哎呀……结果不是很好呢。”
“安居且思危,情深主别离。风飘波浪急,鸳鸯各自飞。“久米把签上的汉字念了出来,又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把这首诗抄了下来。“啊,久米同学真厉害……这个都会读啊。”细谷有些惊讶,一般人看到凶签不都是直接扔掉的吗。久米对着他一笑,讲起了这首诗的意思和巧妙的韵律,不过细谷几乎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盯着她发着光的双眸,和裙摆下跃动的亮红色皮鞋,还有上面粉色波点摇晃着的蝴蝶结。那是细谷曾经只在商店橱窗见过的漂亮款式,如同眼前这个女孩仿佛只出现过在荧幕的另一端。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的一首诗?”久米把小本子在细谷面前晃了晃,又假装生气一样赶紧收进了了口袋里。“什么嘛,你根本就没有在听嘛。”嗔怪的表情只出现了短短的几秒钟,就像一瞬间破灭掉的泡沫一样变成了洋溢的微笑,“好啦好啦,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玩,叔叔?”
“可是你还没抽签呢久米同学。”细谷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细谷君已经抽到了不尽如人意的结果,那重美如果抽到了大吉,你肯定会不开心吧;要是还是凶,那咱俩也还是不好受,所以我干脆就不抽了嘿嘿。”
还是难以跟上久米的节奏——细谷在心里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们两个在浅草寺前面的商店街里闲逛,还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供奉着萝卜的寺院——只是寺院的标志太过于羞耻,是两个岔开了腿盘绕在一起的萝卜。久米看上去什么都不懂,但是在细谷“科普”了之后从额头到脖子根都羞红了。
“只花了两千日元,结果还是超级便宜的呢,费心让细谷君你出钱了。”现在两人坐在抹茶冰淇淋店里吃着点心,浓度过高的苦味抹茶冰淇淋让喜欢吃甜食的细谷频频皱眉,但是久米却吃得出奇得津津有味。“什么嘛,这只是一点钱罢了。”细谷摆摆手,却突然想起去唱片店的事情。
“啊,久米,唱片店的事情……”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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