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干山下

在莫干山脚下的四合村住。没有山间别墅的草坪和泳池，只是沿路的农家院。主人姐弟两个，父母帮忙收钱、下厨，姐姐一人带着六七岁儿子，弟弟在附近水库上班。山里黑夜很彻底，寂静也很彻底，晚饭吃笋，饭后无事可做，也无处可去，因此我们早早睡下。风很凉爽。

到处都是竹林。早晨爬长长窄窄的山间步道，人迹罕至且修葺不佳，攀爬在无穷尽的竹林间，蚊虫极多，棕灰色的蝶蛾不时呼腾腾飞起大片，如受到了我们的惊扰。终于到了山顶向下看，满眼波涛起伏的海般的竹林。飒飒地响。连绵的山，温柔的轮廓线，深深浅浅的翠绿，不似家乡硬朗的石山。这果然是江南的山林。时间已晚，各种景点都没有去，搭车下山，并不觉得太过于遗憾。

傍晚下山回来，继续吃笋，还有早上主人家摘的蘑菇。洗个热水澡，躺在干爽的床铺上。听David Darling的曲子，仿佛特别适合此地此刻。大提琴、钢琴、鸟叫声，窗外是秋虫叫声，糅合在一起分也分不清。宁静像是唯一对的状态，多么难得，能接受自己宁静的疲倦。

另一天，洗衣服晾在露台竹竿上，洗一件，晾一件。洗到第三件，天气变得阴沉，洗到第四件就下起雨来了。又收回房间里来。躺在床上看书，等雨停。但雨一直下，只有雨的声音催人入眠，直到睡着也没有停，直到第二天早早醒来，也没有停。

其实来到这里，身体状态并不好。体检查出旧疾复发，似乎这些年来隐秘的抑郁物化了，在身体某个小小的器官里阴暗生长。这一意象一边令人作呕，一边又有些难以形容的神秘色彩。连着两夜，我睡得很熟，并做了有些异样的梦，梦到在上海几年从未梦到、很可能也不想梦到的人和事。醒来有些惘然，又有些释然。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发现，简单却重要：当我试图思考、试图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理出个头绪时，事情总是停滞不前；而当我将思绪弃之不理，任生活自然向前时，好像它就会走出自己的路来。生活是个一以贯之的过程。昨天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影响到今天&more，今天所做的事又影响到明天&more。你对身体所做的事更是一以贯之，你身体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永远无法割裂开来。于是想着要对自己的身体真正地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