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提起老头儿,人家都会说,你还用操啥心,你老头儿兜里有货,因为啥,因为老头儿是村支书啊。确实,俺老头儿当了十几年的村里一把手,近些年又是国家投入大量的财力物力对农业、农村、农民进行扶持,再加上新农村建设热火朝天,试想,谁敢说俺老头儿没钱?所以,大家都信心满满地认为老头儿很有钱,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在老头儿的价值体系里,那是国家的钱,那是开发商老板的钱,与自己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老头儿身边的好友经常说老头儿当官图个啥,别干一辈子到头来啥也没落着。老头儿总说能图啥,干着呗!一杯酒下肚,老头儿的脸又红了一圈。
在家最常见的情景就是老头儿时常戴着老花镜,伏在那张用了几十年的旧木桌上为村里两千多口人填制涂改着各类表格,很认真,一笔一划地写着,尽管写了不少白字,但是老头儿一丝不苟的样子像个旧时代十里八乡的老学究。老头儿有时为完成乡里布置的任务,会忙活到下半夜鸡叫时分。对待工作,老头儿仿佛啥也不图,就是工作,工作,工作。
曾有人讥笑老头儿,你那当得啥官,越当越穷。老头儿也觉得是,这个中国最底层的芝麻小官,天天处理一摊子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而自己家里的人都顾不上。谁谁家的田埂被占了,谁谁家的树被偷了一棵,还有谁谁不孝敬父母了,诸如此类的事,他们都会找老头儿给他们评理解决。
每天,只要老头儿在家,不是在接打电话,就是在那张旧木桌上琢磨他的工作,很想跟他唠唠嗑,可他总是没工夫多说几句。老头儿把他的全部心思都扑到村务上来,老头儿总试图把公家交办的事都处理的妥妥当当,老头儿总妄想让村里老百姓都心满意足,所以,我常在想老头儿肯定是个完美的理想主义者。但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是做不好官场的,总想着对外把利益都均衡,让人人受益,人人都无怨言,老头儿不是个“务实”的官。
临近过年,特别是小年之后,村里的低保户、五保户,从天刚亮,就开始登临我们家的门槛,但是老头儿从没厌烦过,一个接一个地耐心细致地给他们讲国家的政策,他们也听了一大堆,末了还是那一句:支书,咋弄啊,想想办法,让俺买上二斤肉,过个年。老头儿于是不再做解释,因为他们都认准一个目标,今儿来,就得讨点钱,不给钱,软磨硬泡,甚至有些老太太哭鼻子抹眼泪。老头儿没招,只得悄没声地从自己的身上掏出200元,说:先拿着这点钱过个年吧。
但是,至始至终,老头儿从没埋怨过这些孤寡老人。有一次,雪天,我骑车在村路上摔倒,一孤寡奶奶遇见,把一瘸一拐的我硬是牵到她凌乱的屋里,这间屋是老头儿用国家的扶持政策修建的,奶奶说:你老头儿是个好人。然后,非要从她床底下扒拉出几只藏了许久的鸡蛋,非得给我做一碗热腾腾的荷包蛋。
现在明白了,老头儿当官图啥,真是啥也不图,就是按照自己的本性,有生之年,本本分分地做个好人。如果村支书算是官,那就是争取做个完美的父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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