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道年
冬天总是阴着,白阳像是娇羞了起来,躲在赤色的柔云做的被窝里,偶尔探出头来望一下人间,又无事一样偷着懒。
雪被风吹开,稍顷又扑了上来,她是冷的身子,热的心。我看着窗外他们的风花雪月,一如恰逢其会成去了又散;相见恨晚到人走茶凉。我走了,找一条毛毯披上,瘫坐进布绒厚重的摇椅,炉火浮夸地摇曳着身影,柔暖的体温地爬上我的毛毯,沁入我的皮里,肉里。我像雪一般被融化,没了力气,沉沉睡去,我暗笑雪,空有一身热情,没有遇到炉火,执着于骄傲的风。
如此一天一天,我困的累了,穿上笨拙而舒服的衣服,一段毛衣围脖堆在衣领护不到的脖颈,打开门,见识了风的骄傲,走了出去。
雪早已经化了,她太热情了。落脚的地方是她凝成的倔强,我生怕她伤着。晴明的天让空旷宁静的无声,稀稀散散的寥寥人影一闪就不见。我听闻枯草和麻雀们的轶事,风撩走了云,白阳失去了挚爱的拥趸,颓废的打着哈欠。
出来走动的大都是爱晒太阳的老人们,还有一对对一双双雀儿和人。老朋友和太阳同病相怜,我叫她,她不应,躲在没有炉火幽暗的房里,一床加班多日的的棉被坚守在她悲伤的阵地,成了此时她的依靠。我想不通,明明退一步悬崖,抬起双眼就能看见前方的迤逦,奈何总有人攀附在后者的无涯苦海,更留恋与厌恶。
或许打开门不一定是花开的时节,可如何也强于缱绻在彼时的幽暗。鸩酒甚甜,终让枯萎已久的泪泉死不瞑目。
既而我想起了自己度日如年,死生随人愿的岁月。于人该是更甚,于我却不似划破的刀伤,莫不如一口鲜葱入口的辛辣,仅仅止于让人落泪,与悲欢尚远。这世间的俗事,随时光流去,带走带不走的,早早晚晚,都不值得泪眼滂沱。至亲曾训言我,从往生厚土到奈何桥店,喝下孟婆汤前爱恨两边,没有一边值得从一而终,人在其间,左往右来,总要看着路,从生到死,一回又一回。
我善于熬粥,从外面回到炉火边,一碗热粥清淡也脆甜。伺候好凡躯的胃,就是人皆有之的情欲。想想,也不尽然,我缺个一同煮粥的人,也缺一个一同喝粥的人,此间,又是另一种怀揣的情调。我没有令人神怡的景色,只得打点好自己的窝,它可以恰暖,可以温凉,应付春秋冬夏。有一张书桌,不尽的纸笔,在我后面的书厨里,一年多一本我淌出的记忆,待我老了,剩下不多时日,晨钟晚困,抱着我的猫儿,一本本一页页,看着那个平平凡凡的少年,一点点老去。
我才想起,我还有稚嫩而又浓烈的爱恋,这是我不愿提起的,唯一的矫情。我生于安乐,渴望的更平静。我一直错眼,沉湎己身的欢愉。我自私而造作,直至哪天我不经意地一眼,杂心方动,熬过不短不长的痒,取舍此人的欢愉,这天下于我多了一个疼爱。
志气尚高,不如撒手尽献于芬芳的花季。我想养一只馥郁的自己,用梦做根,用此生浇灌,老来便可予二字,倘若有人问起,其名不悔。
该是知足的。我饿了,一路又回到我的小屋,门被我关上,我讨厌外面那个张扬的家伙,他伤了雪的心。
脱去还带着寒气的围脖衣服,我生起炉火,熬了一碗粥。懒意袭身,毛毯被我披在身上,一如出门时瘫进摇椅,炉火安静地伺候着我,猫儿爬上我的腿蜷缩成一个球,与我一同睡去。
嘘,它打着呼。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