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肖像
*
他走进来
我招招手
他粗喘息坐下之前
我略站起身子
老样子，彼此没有说话
我们眼睛相互对视
便洞穿了各自的生活
喝点什么
先来一杯白水吧
他两大杯下肚
脸上瞬时放出光色
像一块饱经风霜的石头
突然被雨水润泽
我们安静坐着
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听着四周的人们相互喊着
这里是一家小酒馆
太吵，说话靠喊
喊声不断地穿透我的身体
*
静默的吃着饭菜
喝点吧，要什么酒
为了打破尴尬
你懂的，当然是白水
老板，来瓶白酒
他生疏而又熟悉的动作
酒瓶由低到合适的高度
酒线闪光，酒杯刚好
我先举起酒
说点什么，话到嘴边成空
他也拿起杯子
我们从熟悉的距离
便知道不碰杯就已完成了对话
我们都成了俗人
他突然说，仿佛一块沉默的
山石，内部发出声音
是的，我们是俗人
人旁一个谷字，以谷为食
本真之人
他无奈的一笑，眼睛却在
镜后闪光
*
小酒馆的门敞开着
像一双巨大的倾听的耳朵
人们不断的进出，人们是
一棵棵来自不同森林的树
在这里聚集，唠叨不同的风雨
他那里传来几声咳嗽
生病了，怎么搞的
我没控制好自己
咳了几声，感冒有段时间了
你该尽快去看看医生
是的，改天去输点白水
人生有三种白水不可避免
第一种，进入胃的，维持生命
第二种，进入脑的，冲刷一切
第三种，进入血管的，送来清醒
他轻松说着，语言
仿佛来自一面很深的湖
我们相互拍几下肩膀
便读懂手掌传递的内容
我们走出小酒馆
消失在各自的黑夜
道别的词
再见，拜拜
像秋后的两片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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