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晚上,我们抱着被子在操场上打地铺。
天快黑时班主任让班上同学集合点人,派男生去操场外围的树林里捡柴禾晚上好生火取暖,女生围成一圈坐好不要乱跑。
男生们把柴禾捡回来我们便燃起了火堆,刚开始火有点大,大家便围成一个大圆坐在地上。我们刚坐好四面八方便拥过来一群群别的班别的年级的学生。
大部分都是女生,这些妹子们拿着手机欢呼着跑过来,从我们的肩膀上、腿上,甚至头上跨过去,对着火堆拍照,欢呼,没有一个人给我们说抱歉。
后来别的班也去树林里捡柴禾,慢慢的操场上生起了一个个火堆,我们这里人也渐渐少了。班主任忙别的去了,班上的同学便纷纷去别的班找相熟的同学聊天。
大概九点多时,有人说可以去宿舍楼拿衣服被子过来取暖,大家纷纷向宿舍楼奔去。到了宿舍楼下,有老师在守着,跟我们说分批上去,动作快点。
我得了允许,迅速向三楼奔去,进了宿舍找了长外套套上,抱起被子又扯了床单便向楼下飞奔而去。
到了操场,找到我们班的火堆,我便找了一块空地把床单对折铺在地上,又把被子放在上面等夜深了冷了好盖着。
这时,一个平时并不太熟的室友挪过来跟我说:“我不敢上楼去取被子,我跟你挤一下吧?”我点点头,给她让了点位置,之后又有一个同学过来跟我们挤着。
操场上到处都是打的地铺,男生基本上都去宿舍抱了被子褥子下来,女生如我一般去宿舍楼拿被子的很少,她们矜持地围坐在火堆边,说:不用不用,被子拿下来就弄脏了,晚上也没多冷的。
到了后半夜,火越来越小。老师们四处巡视着,女生们三三两两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老师们便让她们去找人挤挤,挨不住的都赶紧到处去找被子挤去了。
天快亮时,气温特别低,铺着的床单受潮了,跟我一块儿挤的同学都走了,她们继续围坐在快要熄灭的火堆边,跟周围的同学说,哎呀,她的床单都潮了,别把我睡得身上长痘子。
于是我一个人裹着被子,伸展曲了一夜的腿,美美地睡了。
第二天天一亮,老师们通知全体集合,宣布全校统一放假,先回家等上课通知。有的同学直接回了,有的还去宿舍拿了行李。我去宿舍收拾了书包又去教室拿了文具才出了校门。
回到家后,发现家家户户在门外院子里搭了简易棚子,听说有的地方房子都震垮了,我家旧土房也被震了两米多高的裂缝,好在新房没事。我家所在的地方更接近四川。
我们家院子太小搭不了棚子,便在堂屋里弄了个大通铺,晚上睡觉时敞开大门,一有动静就往出跑。
就这样过了几天,然后听同学说学校通知高三年级19号回校上课,我想了想没去。对于我们这种老师早已放弃的学生来说,上不上那几天的课都无所谓了。
后来6月3号去学校准备高考时我才知道,住校生就我一个没有去上课,我这个默默无闻的人临近毕业又出了一次风头。
直接后果是:没我的床位。
原来,学校按人头安排的帐篷和床位,一个帐篷四架床,两两并着,下铺一床挤两个人,上铺两床挤三个人。是一开始就订好的,我没去上课就没安排我的床位。
三号中午我到了学校,教学楼下的空地上全是帐篷,学生们进进出出,好不容易才找到我们班的帐篷堆,几个关系好的同学纷纷跟我打招呼问我在家怎么样,其他的人都坐在自己的床位上看着我,带着无以名状的笑意。
小彭(就是前面跟我在花坛看书的姑娘)跟我说我们班女生就一个半帐篷,大部分都在一个帐篷里,就她和另外几个是跟别的班挤一个帐篷,让我去找班主任。
我刚走到帐篷边上的大路上就遇到班主任,跟班主任打了招呼,班主任也没问我为什么之前没来上课,只让我先去上下午的课,下午下课给我安排床位。临走时又给了我300块钱,说是地震补贴。
我们上课的地方在操场上,临时搭的活动板房,一共三排,之后我们高考也是在这几排活动板房里。离这不远也是一些帐篷,是给回原籍高考的学生准备的。
虽说是上课,也没几个人在听,毕竟还有两天就高考了,这几天大家更感兴趣的是聊聊以后的事,教室里到处是各种学院的招生简章。
我是都没兴趣,我只关心晚上睡哪里。
3号晚上,第一个晚上,班主任安排我去我们班的帐篷里睡,有一个两架床并一起的,上铺本是三个人只睡了两个人,让我跟她们挤一起。只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那两个女生就到处说太挤了,热得很什么的。
本宝宝那时身高150,体重46,她们一个比我高,一个比我壮。几个关系好了跟我说她们是故意的,我想着以前一个宿舍时也没少用宝宝的东西,没少吃宝宝的零食,懒得计较了。
第二天晚上(6月4号),小彭让我跟她挤一挤,她是在另一个帐篷里。这个帐篷里床是单个放着的,她刚好在上铺,跟另一个别的班的女生一起。本来单独的一架床是不能睡两个人的,但是她两个都瘦小,学校也没说什么,幸好我也瘦小,我们三个挤了一晚上。
第三天(6月5号),她们到让我去找班主任解决床位问题,我下午下课找到班主任说了床位的问题。班主任也很为难,他说他也没有办法,现在帐篷就那么多,都是挤挤。
晚上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小彭,便一个人在水池边慢慢洗着,直到人都走完了,大家都回帐篷休息了。我想着反正六月的天气,我随便找地方坐一晚上也行。回老师安排的帐篷要看别人脸色,回小彭的帐篷,小彭就得看别人的脸色,都不好。
这时我以前宿舍下铺的小洁正好过来倒洗脚水,她以前睡我下铺,后来她妈妈过来陪读她就搬出去了,现在就在我们班女生帐篷里睡下铺。她问我今晚睡哪,我说不知道。她想了想跟我说:“你睡我的床位,我回去睡,我妈在公园搭的帐篷。”
于是我跟她回帐篷,她迅速收拾东西准备去公园,跟她挤一个床的女生见她要走,便说外面不安全要跟她一起,她们俩关系比较好。她俩走后我去跟小彭说了一声让她不要担心,一个人睡了一张床不要太爽,患难见真情,感谢洁和她的朋友。
还有一天就要考试了,大家复习的复习,讨论题的讨论题,晚自习基本上很浮躁,也没几个人在教室。我只关心今晚又跟谁挤,难道又让小洁回去睡?虽然她一早来跟我说晚上没地睡继续睡她的床位,可我也不好意思啊。
烦躁地走在校园里,正好看见一班的班主任指挥着他们班男生抬帐篷到空地上的一架床那,等他们走后我过去一看,帐篷里一架床,我赶紧拿着自己的东西过去占了上铺,另一个重点班的女生看见了也赶紧拿着自己的被褥占了下铺。
我俩正开开心心地铺着床时,一班的几个女生进来了,直接质问我们凭什么占她们的床,我懒得理她们,占了就占了,反正我也没地方睡,不管怎么样先赖在这里。安安心心地铺我的床,听下铺的女生跟她们吵。
后来她们把她们的班主任找来,她们班主任是保卫科主任,天天穿个军大衣,学生都怕他。主任一进来就开始训我俩,我俩坐在床上都不说话。他问了我们班级后让下铺的女生搬走,那女生肯定不愿意,就据理力争。重点班的学生向来瞧不起普通班的学生,班主任是保卫科主任又怎样。
后来她们气冲冲得走了,回来时搬着长条凳和门板,搭了两张简易床。一晚上都是骂骂咧咧的,我塞上耳朵睡我的觉,挨骂总比没地方睡强。
就这样,高考前一天,我的床位问题解决了。
天亮我们就要高考了。
第一堂语文,看到作文题目当场石化。老师信誓旦旦跟我们说不会考地震,偏偏考得就是地震。做完前面的题,作文绞尽脑汁写了一百多字后开始发呆。
后面的科目都将就着考了,不做垂死挣扎。
高考那几天,校门口除了发招生简章的,还有给学生发奶和矿泉水,学校伙食三年来最好,老师们三年来最和蔼。
到处都是鼓励和祝福,离别和不舍。
后来,我的母校迁了地址,也改了名字,由我们的县名变成北方一个直辖市的名字。
那些回忆也随风而逝。
我只记得,那年我扯到了人生第一片四叶草,接着地震连着高考,教室里很吵,帐篷里的人也都很好。
如今,那些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愿都喜乐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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