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出生在三月十九日。出生的那天,天气温暖,春风和煦,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艳,粉嫩的花瓣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美艳,像她胖嘟嘟的小脸。父亲是个喜欢诗的人,也是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革命前辈。看到桃花便想起了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中的一句“烟花三月下扬州”。当下下又正值桃花盛开,如烟云飘渺而过,心中美的如身临一片桃林,置身粉色的花海之中,便口呼“三月”,如此美哉。
一岁多的时候三月发了一场高烧,上吐下泻的,去医院看了,说是得了小儿麻痹症。再长大一点,两个膝盖向内弯曲,走路两个膝盖向里面捣着拐。长得很瘦,个头很矮,腿很细,弱不禁风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她成了家里的宝贝儿。父亲、奶奶、姐姐都不舍得让她干重活。
三月出生没几天,母亲就染上重病过世了。是奶奶整日抱着她满庄上找奶吃才喂她长大。父亲怕她受委屈一直没有再娶。
三月任性又不能干活,还事儿多。五月份,天刚开始要热了,她纠缠着父亲给她买凉鞋。姐姐觉得五月份穿凉鞋有点儿早,就让父亲等几天再买,三月生气,不吃饭。父亲害怕了,但姐姐也生气了,就说:“看你滋润的,冬天要棉鞋,热天要凉鞋。这天还没热呢,这么早要凉鞋,就你这身体,又会受凉感冒发烧啥的。咋就这么不听话呢?”
“就是要,就是要。不给我买,我就不吃饭,我就不上学。”看着她这么小,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跑了,姐姐又不忍心,左右都是为了她好,只有妥协,让父亲赶集给三月买了一双凉鞋,三月立马就高兴了。
三月就一个姐姐。奶奶给姐姐在家招了女婿。三月自此便有了哥哥。
三月跟哥哥也很有缘分,特别合得来。哥哥高大威猛,仪表堂堂。因为家里穷才做了上门女婿。哥哥像在自己家那样,孝顺他的岳父和奶奶。三月把他当亲哥哥一样,不知不觉,她就成了哥哥的跟屁虫。不上学的时候,哥哥到哪儿都会带上她。给她买好吃的,给她买衣服、鞋子,给她抓头发里的虱子。
三月虽然发育的不怎么好,小时候受了不少委屈,又得了小儿麻痹症,落下了病根,脑子却特别聪明。
十四岁的三月,像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在个个生龙活虎的高一三班里,三月像一个袖珍的婴儿穿越而来,成了班里的奇观。大家好奇地看着她,像看陶瓷娃娃一样,稀罕的不得了。班里做操,她理所当然站在第一位,排头兵除她莫属。同学们逗她玩。她像布娃娃一样被抱在讲台上,给大家指指点点。同学们像吊线木偶一样,被她指挥来指挥去。奇怪的是,大家乐此不疲,心甘情愿跟她一起玩,笑得前仰后合。三月知道,大家这是心疼她,就像在家里的亲人、庄上的邻居一样。她明白这里面很大的部分是同情她,但是她不会难过,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即使她小,即使她残疾,没有人嫌弃她,没有人看不起她。只把她当作一个可爱的娃娃一样爱护她。不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和委屈。
三月的高考分数在全校第五,她父亲笑的合不拢嘴。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三件事:第一,他选择了正确的革命道路。做了很多年的地下党员,整天东奔西跑,身体也受到严重的摧残。以致于解放后他留下了病根,整天咳嗽。他的老母亲用了很多的偏方,依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第二,就是他招了一个十里八乡找不到的好女婿做儿子。别人家招的女婿,都是整天打骂老人,打骂老婆,只有他招来的儿子像亲生的一样孝顺,懂事。凡事都要先和他这个父亲商量,从不自作主张。和大女儿夫妻恩爱,对小女儿如亲生的大哥;第三,就是被他视为掌上明珠的小女儿,也毫无悬念地考上了大学,念了医学院,她想救治像她母亲一样的病人。让她母亲一样的人能有生的机会去守护自己孩子的成长,给孩子母爱。也救治像父亲这样常年被病魔折磨着的人。让他不再咳嗽,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三月是姐姐、哥哥送她去上大学的。哥哥给她买了最好的皮箱、衣服和被褥,姐姐也都顺着他,要啥给买啥。她现在大了,十六岁(过去小学五年,初、高中两年)了。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她。在家里是,是秋天了,三月有时候还会偷偷买冰棒吃。姐嘱咐她在外面自己要管好自己,天越来越凉了,不能再吃冰棒了,生了病没有亲人在身边照顾你哈。姐姐说她时还用手指指歪了三月的头。三月假装生气,拽着哥哥的胳膊撒娇。她知道姐姐时是为了她好。姐姐就像妈妈,她的每一步成长都饱含着姐姐的心血。
三月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成功回到家乡所在的县城的医院做了一名内科医生。因为身体的原因,她不能太长时间地站立,也不能长时间地保持身体的平衡,所以她不适合外科。她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不久以后,她就成了医院少有的香饽饽。经她的手治疗过的病人,大多获得了健康。她的父亲经过她不懈的努力,病情有了很大的缓解,不再没日没夜地咳嗽。
虽然她还是那么小,虽然她坐在医生办公室的椅子上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但她神奇的手开出的药方,却是很多人十分期待的灵丹妙药,让他们的病痛得到缓解或者治愈。
三月的奶奶是在她考上大学的前夕去世的。走的时候,她握住三月的小手,泪眼婆娑地叮嘱她体弱多病的儿子和身体强健的大孙女及大孙女婿,要他们一定要照顾好三月。如果三月找不到婆家,让姐姐和哥哥照顾她一辈子。
三月的爱情很甜美。丈夫是自己班上的同学,高大帅气。三月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她看到他就有点自惭形秽的。虽然她从小就骄横跋扈,任性刁蛮,但她还是十分清楚自己是配不上他的。但他却毫不在意这些,他觉得三月值得被爱。在他的眼里,她是那样的瘦小,那样的顽皮可爱,又是那样的弱不禁风,她多么需要自己的保护。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向她表白。但三月却不愿意。她害怕将来会被抛弃,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暑假,他送三月回家,并向她的父亲和姐姐及哥哥表白了自己要和三月在一起的决心,并成功获得了一致的同意。
确实,他就像他所表态的那样,在婚后的风风雨雨的几十年里,他日复一日地照顾三月的生活,并育有一个儿子。儿子也向他的父亲一样高大帅气,孝顺有加。
父亲去世的时候,三月已经五十一岁了。父亲走的很安详。他此生没有遗憾了。他在老家带大了孙子,又带重孙。想三月的时候就来三月家,帮着看看这个他无比心疼的外孙子。对于父亲,三月尽心尽力,尽到了女儿的责任,让父亲的晚年幸福快乐,无疾而终。这也是她最大的心愿。
如今,退休了的三月,在丈夫的照料下,身体依然健康。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大城市工作,隔三差五地回来看望他的父母。听说,儿子不放心他们两个老人在小县城里生活,准备在大城市换一套大房子,接三月和她的丈夫去他们家生活,以方便照顾。但三月不想去,在老家,还有她上了年纪的姐姐和大哥。她还可以经常去看看他们,给他们备一点常用药,给他们做一个简单的检查,以保证他们身体健康,晚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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