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我回想初见小镇的印象,不是一处街道,或者一家店铺,而是一个少女。
驶入小镇时已是晚上七点多,四周的建筑并没有什么不同,同其他许多地方的小镇一样的楼房,店铺,无论在北方还是南方边陲之地,全国统一的建筑形式,住家一定是两三层的楼房,甚至贴在外面的瓷砖都似乎有相似的纹路。
再见,小镇。而此时的街道旁,突然冲出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少女,背着书包,昂着头,眉头微皱,抿着嘴。我们的车队浩浩荡荡从旁边路过似乎没有惊扰到她,她依然目光直视,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
原来前方有一所中学,门口有些许学生,应该是到了上晚自习的时候。她的出现,那向前冲的劲头,在这沉闷夜晚的表面撕了一道口子。
不过,这个镇上人不多,年轻人就显得更少。听镇卫生院一个大姐说,上学年纪的孩子有不少去了县城读书,到了工作的岁数也多数去附近的市里面打工。
五一放假,学生们似乎都回家了。穿梭在草地,田地间的水泥路上,可以看到学生们骑着摩托车,载着小伙伴。他们停在某处聚集在一起,似乎商量着什么事,又突然散开,摩托轰鸣,伴随着欢笑声,成为“荒野大镖客”。
这里的草地上有许多牛,和黑山羊。有一次,在一片草地上的一群牛中间,看到一个少年,拿着杆子漫不经心地赶着牛群。不知为什么没有去上学,或者出去打工。再次路过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头顶是蓝天白云,身边是绿地和他的牛。也是一种自在如风的少年。
再见,小镇。而这里的黑山羊,倒是让我深刻认识了这么一句话,“羊拉屎,东一坨西一坨”。
以前在外面的时候会唱林宥嘉的残酷月光,“我一直都在流浪,可我不曾见过海洋。”这次不会了,因为终于来到海边。某次吃完晚饭,去海边散步,天色渐暗,吹着海风,耳边是海浪浅语,偶遇一对夫妻。他们正准备出海打渔,两人坐在一块泡沫上,拉着绳子漂到自己的船上。此时天色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暗下去,他们上船后,妻子开始麻利地整理渔网,丈夫则进入驾驶室内整理东西,发动船只。两人有条不紊,又不急不缓,配合默契。一切妥当,只等着驶向无边黑暗的大海,而只有船上有亮光。
再见,小镇。看着他们,我感受到一种甜蜜和自在。在黑暗又摇摆的海面上,互相依靠,乘风破浪。
此时的海边所有停泊的渔船上都开始闪着各色的指示灯,随着海浪上下波动,不知指引着谁,又要去向何方。
白天的海边就明媚许多,会有人带着泳圈在玩水,盯着水下仔细看可以看到水母,和小鱼,岸边有神出鬼没的小螃蟹。每次走在沙滩上,看天,看海,看鱼,心情就会舒畅许多,人也开阔很多,心思也可以杂七杂八随风飘荡。
再见,小镇。期间,去过几次这里的卫生院,一次一个兄弟摔到腿,想拍个x片,送到卫生院,走出一个医生说拍片子的医生不在,要打电话问在不在家,后来听完我对伤口的描述,说要不去附近一家私立医院吧,那里的DR机更好,现在医生估计过不来。于是我们只能转道去那家条件好一些的私立医院,而里面的装修确实好很多,不过病房里面患者不多。
再见,小镇。也去过这里的药店。
药店都有专门卖中药材的地方,有一家药店生意不错,不少人来这里抓药。
药店旁边是集市,来买过几次水果,热带的水果还比较丰富,火龙果,芒果,菠萝,香蕉,荔枝,桂圆,想砍价,最好是会粤语。附近的超市物品也很全,无论是种类还是品牌。
再见,小镇。同时,一个直观的感受是,手机的普及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这里的生活。微信月活用户过九亿,不只是简单的数字,而是它确实做到了覆盖整个中国,无论是都市,还是边陲。这里的不少商家也确实支持着微信支付和支付宝。四通一达快递点也分布在这里。这里有京东的快递点,也有oppo手机的实体店,有格力的优惠宣传标语,奶茶店的小学生在玩着王者荣耀(真的,我喝烧仙草的时候看到的…),路边的大叔在听“杀乌鸡”。
随着网络与物流的发展,社会被深刻地影响着,这些企业的伟大不在于仅仅服务了大城市,一线二线,而是遍及到三线四线,深入到每一个村,每一个镇,连接每一个人。
再见,小镇。由此,我想起罗振宇上周说到的“制造业的晴雨表”。他说制造业就像一个个图钉,钉住人们,往往大工厂一旦建成,会把工人和他们的家人,周围的相关服务业都钉在一起。如果它发展的好,周围的人就会多,基础设施也会好。而服务业不同,它们相对轻量级,移动性很强,贫穷的地区可以建起五星级酒店,昂贵的娱乐场所。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小镇的医疗和教育可能还没那么好的原因,虽然随着网络的普及,但是依然没有办法留住年轻人。
再见,小镇。离开小镇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虽然我知道这在海边实在平常,一会艳阳高照,一会就乌云密布,大风起兮,伴着一场暴雨,然后过不了多久又天晴。
随着大雨模糊了车窗,尽添了一些要离开它伤感的气息。
再见,小镇。如果让我闭上眼睛回想小镇的模样,除了那位勇往直前少女,那个悠然自得的放牛郎,那对甜蜜自在的夫妻。
还有就是小镇的夜晚,嘴里还残存着烤生蚝的味道,望向黑黢黢的草原,天空上的星星稀稀疏疏,草原的下方就是大海,此时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道微光散开,然后逐渐变亮,原来是刚在海边沙滩上的店家吃过夜宵的人们,开着车准备回家。地平线被点亮的瞬间,似神迹降临,内心一阵悸动。像是一种隐喻,黑暗常有,点亮有时。
小镇啊,I will miss you.
禅定时刻
“围出发前综合征”,(Departure-period),是去一个地方前突然的小紧张,小焦虑,越远越是如此…此时不能吃冷饮,可以剃个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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