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肯妄弃了一张纸
总是留着——留着,
叠成一只一只很小的船儿,
从舟上抛下在海里。
有的被天风吹卷到舟中的窗里,
有的被海浪打湿,沾在船头上。
我仍是不灰心地每天叠着,
总希望有一只能流到我要它到的地方去。
母亲,倘若你梦中看见一只很小的白船儿,
不要惊讶它无端入梦。
这是你至爱的女儿含着泪叠的,
万水千山,求它载着她的爱和悲哀归去!”
一首冰心的《纸船——寄母亲》,一曲《Yesterday once more》,开启我对文字的漫长追寻,尽管13岁的我,并不懂得冰心作为游子对于母亲和祖国深切的思念,也并不明白卡朋特兄妹这首怀旧感伤经典曲背后的故事,当我声文并茂去朗诵,用肢体语言去做出叠纸船、放船入海、入梦乡的系列动作时,声音哽咽,泪水不禁湿润眼眶,脑海里,是母亲眼角的皱纹,是她扛着锄头被汗浸湿的背影,是她背着发烧的我在夜里求人看病,是她给我做的布鞋,是她含着泪也含着笑说我要做她的耳朵......我得了朗诵比赛第一名,檀老师奖励我一朵小红花贴画,我把它贴在日记本的第一页。
我们总期盼着长大,直到现如今已成家,依然面临着成长的困惑,可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路,岁月总会精心安排,让我们在理解父爱、母爱的一瞬间,豁然开朗,然后与稚嫩的自己做次告别。
人们为三餐忙碌着,也为精神追求奔波着,对于离别早已习以为常,一方面,我们相信,来日方长,另一方面,我们深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告别方式,甚至无需告别,对于学生时代的我们,总觉得离别可以避免,所以每次告别,总要炙热浓烈。
我要转学了,要去县城里读书,母亲没有讲理由,我也没有问,放学回到家,就看到母亲一直忙着收拾包袱,父亲也回来了,让我把自己的书本收拾好,只跟我说我哥在县城里打工,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可以住在一起。这对于我来讲并不是一件好事情,满屋子的手工玩具都带不走,瓶子里养的虫子也不准带,我哥送给我的黑豆(小土狗)要送人,关键是,我村子里的小伙伴、学校的好朋友都不会跟我一起走,搬家,仿佛就是在搬走我的整个童年。第二天,我没有和小红、小宝相跟上学,父亲骑着家里的凤凰牌自行车载着我,到学校后,他就去教务处办手续,我且先上课,把这一坏消息,告诉我的好朋友们。
“同学们,今天要跟大家宣布一件事情,班上有位同学要转学了,让我们全体起立,唱一首歌送给她!”第一堂课本是语文课,但大概是父亲跟檀老师沟通我转学的事情,她到快下课的时候才进来,其实从进教室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哭成了泪人儿,檀老师这氛围一拉,全班同学都望向我,“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唱完之后,我还发了言,中心思想就是,县城里不好待的话,我还会回来,跟大家一起升学参加高考。我内心笃定,自己一定是要回来的,我这么多朋友在这里,届时父母亲会理解我的,让他们和我哥团聚吧,我要我的老师和朋友。
少年时期的友谊,可贵在于虽然承诺往往是“英雄主义”,却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说出来的也就是内心所想的,不论能不能做得到,我们总以为,等我们长大了,一定都是能干大事的人,友谊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放学要离校的时候,收到班上同学临时买来的礼物:密码本、贺卡、笔袋......还有一封表白信,还有檀老师送我的那番话。
网友评论